师叔制的木偶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故事又生动有趣,每次搭台演戏时,我都会随着人群去凑凑热闹。
时常沉迷,直到日薄西山,星斗满天,人群散尽,师叔收拾完东西,总会来问我:「小邪,这场戏可好看?」
「好看。
」我捧着脸回过神,又细细回味那些故事,而后遗憾道,「但总觉得还有些僵硬。
」
「毕竟是木偶,若是真如活人般动作,那才吓人。
」师叔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肩道,「早些休息吧。
」
的确很吓人。
我抱膝坐在密室的角落里,看碧缨和师弟你来我往有说有笑。
一时竟怀疑此地究竟是不是魔域,而师弟究竟有没有被囚禁起来。
三月时光一闪而过,他二人情分日笃,俨然一副落难少年被活泼少女拯救的经典话本子剧情。
我看着师弟如同飞蛾般迷眼扑火,只觉得眼前这故事烂俗且僵硬。
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又设身处地地看着他们发展,那种看木偶戏时的怪异感深深笼罩着我,让我一时分不清我究竟身处何种境地。
是的,太怪异了。
怪异到我也开始麻木地浑浑噩噩,内心深处虽偶尔叫嚣着师弟能够清醒,实际上却只奢求他能好好活着。
如果被魔皇知道自己的猎物与宝贝女儿搅在了一起,我怕师弟不只是受取骨之痛这么简单。
然而事实证明,我又想错了。
碧缨为了师弟在魔宫外跪了整整一日,就让魔皇心疼心软,答应将师弟放出密室,甚至封他为第一魔侍伴其身侧。
师弟受宠若惊,向魔皇三叩九拜,然后利索地换上魔族衣物,如一个影子般站在了碧缨身后。
他在阴影中垂着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想来他应该很高兴。
毕竟可以正大光明地陪伴在他心爱之人身边了。
我只觉得讽刺。
魔族屠尽了泗清山十八峰,耗费了大量有生力量,甚至不惜启用了魔族百年得开一次的灭魂大阵,才堪堪夺得了一个师弟。
碧缨跪了一天,便得到了这个战利品。
魔皇也真失智地给她了。
魔皇如此珍爱她,若她真的良善,在魔族出兵攻打泗清山前,她若思虑生灵涂炭,前去劝一劝魔皇,又何至于有后事?
阵营不同罢了。
与修仙者为敌,是魔域的教条;与魔族为敌,是修仙者的教条。
双方都将此教条刻进骨血。
因为有这教条存在,怜悯与善意也会在教条前灰飞烟灭,化为彻骨的冷血无情。
这不能说是错误。
但若要告诉我爱能化解一切,能让人在极短时间内盲目,以至于背叛教条,与敌人温存,那我只会觉得此人愚蠢。
更何况在师弟和碧缨之间,是实实在在隔着教条上一字一句的「杀亲灭门之仇」的。
因而我看着司义,失望中觉得他真是蠢极了。
可是我不能离开。
我离不开。
每每当我想要离开魔域,去大千世界寻得一个好身体,自己孤独地过完一辈子时,总有一幅无形之墙,将我阻拦在以司义为中心的三丈之内。
我只能沉默地看着他一点点坠入深渊,心口刺痛多了似乎也就麻木,再难起什么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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