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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及笄那天,雪下得很大,他说要退婚。
祖父拿着重剑闯进侯府,取回我的庚帖后,他指着建德侯的鼻子厉声道:「欺负我家珍珠,老子还没死呢!
」
长生说,从侯府出来后,祖父哭了一路,路过香如斋时,他擦了擦眼泪。
「他们家的桂花糕,珍珠最喜欢了。
」
将军府与建德侯府的婚约,我还没出生前就定下了。
那时候建德侯府已经快要没落,而将军府却是圣眷正浓,建德侯与我爹爹关系要好,年少未娶妻时,便早早定下了一桩娃娃亲。
原本在两家看来,这是一件珠联璧合的美事。
然而世事无常,人心易变。
建宁十八年,匈奴进犯边关,连夺三城。
蛮夷手段狠辣,烧杀抢掠,刀锋所指之处,皆化作一片焦土。
彼时娘亲有孕,祖母尚在病中,宫中却赐下一道圣旨,将祖父和爹爹派去了燕云城。
烽火连三月。
除夕夜,祖父得胜凯旋。
圣人携群臣于城门相迎,忽而掩面泣惋。
「孟氏忠烈,甚善!
」
祖父从马上跌了下来,兜鍪下,是一夜花白的头发。
而红鬃马后,爹爹正躺在棺椁之中。
祖父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圣人体恤,赏田舍金粮,赐丹书铁契。
可人死如灯灭,赏赐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天家面前,祖父不能有怨。
他强忍悲痛,跪下长呼谢主隆恩,然后佝偻着身体,带着爹爹回了家。
去时活生生的夫君,归来变成了一具尸体。
娘亲无法接受,当即动了胎气,难产半夜,生下一个孱弱的我后撒手人寰,祖母也大受打击,没熬上几天,便病死在了床榻上。
将军府里,白幡连挂三月,满目萧索。
祖父站在灵堂里,怀里抱着尚在襁褓的我,老泪纵横:「......珍珠啊,翁翁只有你了。
」
长生每每说到这里,便要哭。
他抹去眼泪,说,小主人,主人心里苦啊。
我那时年幼,尚不懂生离死别是什么意思,只看着长生,好奇地问他:「有多苦?是不是像我每天喝的药一样苦?」
长生摸摸我的头。
「不,比您每天喝的药,还要苦。
」
长生是将军府里的老人,对孟氏忠心耿耿。
他年轻时跟着祖父去过战场,打过蛮夷,现在老了,就替祖父管家打理庶务,顺便照看我这个小病秧子。
长生总说,小主人,主人最心疼的人,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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