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幸而有你,深情不负》

第 1 节 浮云散(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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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皇帝不行,直至他身穿孝服屠尽皇族,我才知道原来是我的眼光不行,没看出他那狼子野心。

1.

我封后那年只有十七岁,那一年太皇太后新丧,摄政王身穿孝服反了我弟弟成颢的江山,照着太皇太后的灵柩磕了三个响头,剑上热腾腾的鲜血还未凝干,撩起战袍就坐上了皇位,改年号为永光。

永光,永绝后患尽数杀光吗?倒是符合他如今的心性。

「小十九什么都好,就是出身不好却心气儿太高。

」太皇太后昔日不是没动过杀心,但是从小养在膝下的孩子她最终没能忍下心。

太皇太后让他在太庙前起誓:「若有一日不忠于大覃,必人神共诛,身首异处!

即便苟活于世,也必一生孤苦,无后而终!

人神共诛,无后而终对于皇族来说是多么毒辣的誓言,可太皇太后晚年参禅礼佛,面对着菩萨佛陀日久,心肝软了心神松了,忘了再毒辣的誓言在皇权面前也与轻飘飘的谎言无异。

他虽为外邦女子所生却实实在在是个皇子,虽一时收起獠牙蛰伏,却始终是个冷血无情野心勃勃的狼崽子。

我被圈禁在藏微阁,重兵把守连房门都迈不出,那些将士脸上的神情都一模一样,冷漠寡言目不斜视,我想我曾经养的西施犬都比他们生动活泼有人情味。

他们缄默不言我却得不到片刻清净。

我那贴身太监,确切来说是摄政王打小安插在我身边的太监,喋喋不休絮絮叨叨每日在我窗下唠叨,宫里宫外事无巨细他都瓮声瓮气一一道来。

摄政王想让我听,我即使堵住耳朵也拦不住观荥的话往我耳朵里灌,拦不住那一把把利刃反复往我心口上插,我只想有一日将这把利刃连血带肉地拔出,捅进他的心口,让他也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观荥第一句话便是:「废帝死了。

成颢死了,死在他亲封的摄政王手里,昔日潜邸的两个妃子也全部被活殉,我的指甲狠狠戳进掌心的皮肉里,血沿着骨节声声滴落,不该有的奢望从头就不该有,否则跌落成绝望便只剩下烧心的疼了。

观荥无言地叹息:「废帝刚登基不足一年,幸而未来得及选妃立后,不至于祸及更多无辜。

成颢本该是在今年选妃立后的,可太皇太后猝然薨逝,摄政王有孝心,太皇太后刚刚驾鹤西去他便起兵谋反,免了她老人家生前目睹亲族反目叔侄相残,孙辈一一折殁的凄惨晚景。

摄政王夺取王位,换上龙袍帝冕后便开始大肆血洗皇都。

昔日与他有过私怨的人个个难逃,甚至成颢的拥趸,太皇太后的近臣都被一视同仁地逐个铲除,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如今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君子啊!

无须观荥如此细细讲述,我也知京中现下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高官大臣都拼了命地想逃过此劫,若非走投无路,他们怎会将仅存的希望寄托于缥缈的人情?我攥着手中两封救命的密信心口苦涩,我禁足于室,里里外外守得严严实实,他们是想尽办法才将信匿在饭食里捻进宫花里辗转递到我手上,这过程无论哪里出了点差错,经手此信的人都可能全部掉了脑袋。

可儿女想救父母,妻子想救夫君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穷途末路,哀求宁可从此削爵降位一辈子小心翼翼做个人下人,也不想沦为酒足饭饱的断头鬼。

我红着眼眶将那两封信悉数烧了,碾在掌心搓成细灰,夜里撒在窗外让凉风吹了个干干净净。

不让摄政王知道他们有法子递进密信给我,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回护,摄政王成砚早已不是昔日那个被逐出宫去无权无势的小小迁王了,他从始至终也不是个会顾念人情故旧给人活路的菩萨佛陀!

月余过去,我才被准许踏出屋子在院中走动。

「皇上如今万民爱戴,是大覃之福。

」观荥弓着身子立在我身后半丈远,谈及摄政王之时言语愈发敬畏恭顺。

杀伐动荡渐渐停息,断头台上的鲜血冲净,摄政王之前一代贤王的名号被频频提及,天命所归君权神授,朝中一望而去都是顺他心意之人,他不管是真贤明还是假贤明,人前再无人责难他名不正言不顺,人后也只剩下他和我那些或缠绵悱恻或暧昧香艳的佚闻往来流传。

昔日旧人被他择干净了,谋逆登位的乱臣一跃成为了英明痴情的帝王,他可真适合这把龙椅,不管里头是木头还是真金,外面都镶得金光闪闪,擦得一尘不染。

看守我的侍卫渐渐减少,等到只有两个侍卫漫不经心地闲守在廊阁外时,我便知道那个日子近了。

永光元年九月秋,宫里的柿子红透,我在藏微阁跪接圣旨,麻木地接受自己被册封贵妃,封号愫,赐居明宸殿。

众人始料未及,他们被摄政王散布的绯闻轶事腌坏了脑袋,原以为我会直接封后,可我不过是替他背一背谋反叛乱的黑锅,竟还真以为他一怒为红颜才颠覆了这河山?真是愚不可及。

可蠢的何止是他们呢?

说到底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人,万般深情所托非人,经年苦守落得一个家破人亡,我才是自作多情自作自受!

我移居明宸殿前藏微阁里只剩下了我和观荥主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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