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西楚王都。
本是宁静祥和的普通一夜,却因西楚皇帝楚献的一道旨意骤然突变——大将军高渊意图谋反,一如十八年前同为大将军的杨岳一般,诛九族。
西楚柱石,当世一等名将,曾亲率三千铁甲破敌八万的不世功臣,大将军高渊就此身陨,高氏满门四百余口,几近族灭。
这一夜,西楚龙翔阁高手尽出,大将军府火光冲天,染红了整座大梁城。
大雨倾盆而下,无尽的鲜血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似是苍天也见不得眼前这难言的污秽。
西楚与大玄王朝边境,两人正护着一个男孩在茫茫荒野上夺路狂奔,一人身形魁梧,满身血污,仅存一臂,另一人面容质朴,较之稍好,怀抱一个男孩,神色也难言疲惫,怀中少年早已昏睡,脸色苍白,气息若有若无。
独臂汉子深吸一口气,运起气机牵引之术,环顾四周,吐出一口浊气,对同伴道:“暂时甩开追兵了。”
怀抱少年的男子点点头,略微松了口气。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土丘,在背面将少年安置好,男子为孩子输入些许真气,脸色微微有些好转。
独臂汉子摘下腰间酒壶,壶中酒早就变成了清水,猛灌了一口,略带酒气的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向南啐了一口,便将酒壶抛给男子。
面容木讷的男子接过酒壶,只是抿了一口,看了眼孩子,想到那名刚毅的当世名将和那名温婉的女子,吐出一句与之气质及其不符的一句,狗日的西楚。
独臂汉子听到这句话,不由咧嘴一笑,看了看空荡荡的左臂,又望向北方,仅存的右手握紧了钢刀,自大梁城那个雨夜起,七天没日没夜的血战,一路杀到这玄楚边境,看着身边三十六名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战死,自已也断了一臂,也跟着骂了一句,这笔帐要好好算。
如今仅存一臂的汉子乃是西楚江湖的顶尖刀客——赵重山,掌中断魂刀,刀下亡魂无数,距离地榜也不过一线之隔。
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少年的脸颊,他叹息一声,金戈铁马高渊,可惜了,国之柱石没死在沙场敌手,却死在了帝王心术上。
自已拼上了一条手臂,还搭上了三十六条兄弟的人命,保住了高渊一缕血脉,对这个曾有救命之恩的大将军终归有所交代了。
眼前这个木讷男子,名不见经传,可剑术之高却是他平生仅见,若非有他,自已可不只是掉条臂膀这么简单,汉子看了眼天色,对这个一同厮杀出来的同伴道:“咱们再撑一会儿,差不多就到渝州了,到时会有人来接应。
等到了大玄,藏锋兄弟,老赵我请你喝酒。”
名叫陈藏锋的男子闻言一怔,看着这个魁梧汉子。
赵重山虽然面容粗犷,却也心思细腻,知晓他的疑惑,笑道:“老子是亡命徒不假,什么家国大义与我没一文钱的关系,可我不是只知厮杀的莽夫,若是没有后手,我还会跟着你一起搏命?我欠高渊一条命,当年若非他出手相助,我这条命早就交待了。
这笔债,逃不掉的。”
“如今这天下,能不惧西楚的也就只有大玄了。
你要想保着孩子无忧,要么投效大玄朝廷,要么就去云霄城,别想着带着这孩子隐世不出,西楚的暗谍终究不是吃素的。”
陈藏锋没有言语,只是低头看着孩子,他不晓得什么是庙堂的风波诡谲,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太监展开一张黄布,读完那几个字之后,一群人就冲进府内开始肆意屠杀,他只知道小时候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个同龄人给他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后来他跟着少年进了那座累世将门的府邸。
再后来他开始练剑,如今那个同龄人已经死了,他的妻子也死了,整座高府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和他怀中的孩子。
他什么都不会,只会练剑,谁要想伤害这个孩子,就得问过他和他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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