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秦娘子的带引,谢陵被领到杏花坊的前院。
谢陵进了一间正屋,桌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并十几种颜料,皆是用拳头大小的瓷盏盛着,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桌。
谢陵的画功,是跟长安城的一位隐世画师所学,从不用乌黑墨汁勾勒线条,只用缤纷颜色晕染出轮廓。
如此这般,作出来的画作,有一种虚幻飘渺的美感,仿佛有水雾笼罩其上,因其没线条做骨,便被称为“无骨画”
。
一路上,秦娘子都在打量着谢陵。
他生的模样清俊,身姿挺拔颀长,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但眉眼之中,偏偏有几分倨傲气度在。
秦娘子见谢陵举手投足都有文人气息,不禁出声询问:“你既是周大夫的亲戚,怎么从未见你来过?”
谢陵铺陈宣纸的动作,微微一顿,他面色如常,声音淡淡:“远方亲戚罢了。
只是家中艰难,这才来寻周叔,想着找一份活计,也能勉强维生。”
秦娘子又问:“你可曾考取过功名?”
谢陵已经开始调试颜料,他往盛放颜料的瓷盏中,掺上几滴清水,缓缓研磨开来。
听到秦娘子的问话,谢陵摇头:“考过几次,不过连个秀才都没有中过,如今还是白身。”
谢陵深知,他若是说自己从未考过科举,定然惹人怀疑。
倒不如承认自己曾经科举,但反响平平,旁人知道继续追问下去,便不合时宜,也不会再绕着这个话头。
听罢,秦娘子果真不再询问,只心中觉得有些可惜。
谢陵这般模样,且尚未娶妻,若是能做个举人,试图与他结亲的人,自然数不胜数。
只可惜,模样清贵,内里大约是个绣花枕头,连个秀才都没有中过。
秦娘子轻轻揭过话头,转而说起这次做画的要求来:“往日里,杏花坊只管卖酒。
可普天之下,酒铺何其多,哪能那么容易出类拔萃。
如今,有人献策,以酒娘子的画作,附在酒坛上面,定然会让众人觉得新奇,也能打响杏花坊的名号。
你今日做画,便要做的旖旎动人。
画并不多,只一副便足够,但若是画作能让东家满意,再赏你一些银子。
杏花坊将你的画作镌刻成模具,印制上几百副,贴在酒坛。
倘若杏花坊的酒,能声名远播,你的画作自然也能被众人知晓。”
秦娘子以银钱之利和文人的声名,来迫使谢陵画好今日的画作。
谢陵停下调试颜料的笔,轻松应下。
他并不觉得,这是一桩难事。
谢陵画过的物件太多,江河湖海,起伏山峦,只唯独一件,谢陵并未画过人物。
但他觉得,画人,和画花鸟鱼虫,没有什么分别。
秦娘子便命人,将葡萄唤来。
葡萄对于做画之事,听得模糊。
她听闻,杏花坊要将她的模样,贴在酒坛之上,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拒绝。
对于葡萄来说,瞒着程阿婆做酒娘子,已经是她平生做出的最为大胆的事情。
如今,还要让世间人,看到她的模样,葡萄是百般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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