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了一回右派,真是三生有幸。
要不然我这一生就更加平淡了。
我不是1957年打成右派的,是1958年“补课”
补上的,因为本系统指标不够。
划右派还要有“指标”
,这也有点奇怪。
这指标不知是一个什么人所规定的。
1957年我曾经因为一些言论而受到批判,那是作为思想问题来批判的。
在小范围内开了几次会,发言都比较温和,有的甚至可以说很亲切。
事后我还是照样编刊物,主持编辑部的日常工作,还随单位的领导和几个同志到河南林县调查过一次民歌。
那次出差,给我买了一张软席卧铺车票,我才知道我已经享受“高干”
待遇了。
第一次坐软卧,心里很不安。
我们在洛阳吃了黄河鲤鱼,随即到林县的红旗渠看了两三天。
凿通了太行山,把漳河水引到河南来,水在山腰的石渠中活活地流着,很叫人感动。
收集了不少民歌。
有的民歌很有农民式的浪漫主义的想象,如想到将来渠里可以有“水猪”
“水羊”
,想到将来少男少女都会长得很漂亮。
上了一次中岳嵩山。
这里运载石料的交通工具主要是用人力拉的排子车,特别处是在车上装了一面帆,布帆受风,拉起来轻快得多。
帆本是船上用的,这里却施之陆行的板车上,给我十分新鲜的印象。
我们去的时候正是桐花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摇曳着淡紫色的繁花,如同梦境。
从林县出来,有一条小河。
河的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平野,岸边密植杨柳,河水清澈,沁人心脾。
我好像曾经见过这条河,以后还会看到这样的河。
这次旅行很愉快,我和同志们也相处得很融洽,没有一点隔阂,一点别扭。
这次批判没有使我觉得受了伤害,没有留下阴影。
1958年夏天,一天(我这人很糊涂,不记日记,许多事都记不准时间),我照常去上班,一上楼梯,过道里贴满了围攻我的大字报。
要拔掉编辑部的“白旗”
,措辞很激烈,已经出现“右派”
字样。
我顿时傻了。
运动,都是这样:突然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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