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以后我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那个雨夜。
我和李沐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从车里望出去黑黢黢一片,路灯的光极其微弱,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车身上。
李沐转头看我:“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睡不着……”
我说,胸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特别难受。
六个小时前,我接到一个亲戚的电话,她说她孩子要到北京读大学了,知道我在北京待了几年,想让我帮忙照应一下。
我说没问题,把我电话号码给他就行,等他来了我请他吃饭。
亲戚说好好好,然后又顺嘴问了我一句:“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吧?这次检查结果怎么样?”
从别人口中得知妈妈生病,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马上买了最近一班高铁,车票紧张,只有站票了。
到站以后,去我家那边还要坐一个小时大巴。
今天雨太大,大巴都停运了,出租车也不愿意下乡,怕路上出什么危险。
后来加价三倍,好不容易有个师傅愿意走一趟。
——李沐是陪我回来的。
我声音不自觉地发抖:“哥,她说是胃癌。”
李沐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指,用手心一点点捂着,像搓一块冰:“可能是你那个亲戚搞错了,先别急。
给爸爸打过电话了吗?”
“嗯。”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已经没电了,“他没接。”
破旧的桑塔纳在瓢泼大雨中好像一个脆弱的铁皮盒子,我和李沐是两颗被命运颠来倒去的豆子。
医院和病房也是那位亲戚电话里告诉我的,事实证明,她没有搞错,——我在住院部见到了焦头烂额的爸爸和在病床上睡着的妈妈。
我从病房里出来,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裂开了,好痛好痛。
我控制不住情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难受得想吐。
李沐牵着我,把我带到楼梯间里,扶我在楼梯口坐下,然后他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拿了瓶矿泉水又进来。
他在我旁边坐下,只是静静陪着我,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我:“好点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把矿泉水拧开递给我。
我情绪还没过去,手握着水瓶抖个不停,好像连喝水都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李沐又把水拿了回去,倾过来喂给我喝。
我牙齿在打架,喝一半洒一半,他怕我弄湿衣服,另一只手伸过来在我下巴下面接着。
他对我好到有时候我想说哥我是十七八岁,不是七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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