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下如此憎恶与自己出身相近的华族,这令勋感到意外。
他想,从殿下所处的立场上,也许有很多机会嗅到华族的腐臭气息吧。
政治家和实业家的腐臭,即使相隔遥远,就像夏季原野上动物的死尸,随风飘来刺鼻的臭味儿。
而华族的恶臭,有时会混入馥郁的香气之中。
勋想知道殿下认为最腐臭的华族的姓名,言语谨慎的殿下没有说明。
心情稍稍宽松起来,勋掏出准备奉送的那包书。
“这是我带来敬献殿下的,虽说是有些污迹的旧书,但我们的精神都写在这里边了。
我们打算继承书中的精神。”
眼下,勋语调流畅地叙述自己的想法。
“哦,是神风连?”
殿下揭开纸包,看到了封皮上的题字。
“我认为这本书简明扼要地传授了神风连的精神。
这帮学生似乎立誓要做昭和神风连哩!”
中尉从旁为他帮衬着说。
“噢,这么说,你们也学他们对付熊本镇台那样,打算杀进麻布三联队吗?”
殿下开玩笑地说,但决非轻视他们,而是认真地翻看起来。
接着,他的眼睛蓦地离开书本,目光峻厉地盯着少年,说道:
“我问你……比方说,要是陛下对于你们的这种精神或行动不予恩准,打算怎么办?”
只有殿下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而且,除了这位治典亲王之外,任何其他亲王殿下都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来。
中尉和勋再度神情紧张,身子也僵硬起来。
从场面上的空气可以直接感知,殿下表面上是针对勋发问,实际上也连带着中尉。
就是说,包括中尉本人尚未诉诸言语的志向,还有领着一位陌生少年,特意跑到王府拜见殿下的心情……所有这些,都包含在这个问题之中了。
因为,殿下明白,自己虽说是联队长,但不是直属长官,这类事不便正面询问一个中尉。
勋突然觉悟到,无论对中尉或殿下来说,自己都像一个翻译,一个传达意志的偶人,一个象棋盘上任意驱使的棋子。
这当然是远离私利的纯粹的问答,不过,勋第一次感觉到,年幼的自己已经置身于某种政治漩涡里了。
尽管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勋毕竟是勋,他只能尽可能率直地回答。
相邻而坐的中尉,剑鞘上的吊环儿撞在椅子扶手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是的,像神风连那样,立即切腹。”
“是吗?”
——联队长殿下的脸上,掠过一丝听惯这类回答的神色。
“这么说吧,要是陛下给予恩准,又怎么样呢?”
勋的回答间不容发。
“是的,也同样立即切腹。”
“嗬。”
——殿下的眼睛第一次露出鲜明的好奇的光芒。
“这又是为什么?说说理由吧。”
“是。
所谓忠义,对于我来说,就是手握滚烫的米饭做饭团,只顾一心一意做好饭团,献给陛下。
其结果,要是陛下不饿,立即退了回来,或者说:‘这种难吃的东西,也敢呈献上来?’说着就把饭团砸到我的脸上。
要是这样,我就会满脸粘着饭粒退下,怀着感动立即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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