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没有你,什么都不甜蜜》

二(第1页)

在开阔的远海入睡不同于在这个村子里入睡,村子在这峡湾的尽头,在高山之间,实际上也是在这个世界的底部。

大海有时如此温柔,我们可以下到海边击水,但是它永远不会比小屋温和,似乎没有什么力量能让大海的起伏停歇,即使是平静的夜晚和满天的繁星。

海洋涌入那些在海上睡觉的人的梦,在他们的意识里全都是鱼和淹死的同伴,那些同伴悲哀地挥动着变成了鳍的手。

培图尔总是第一个醒来。

他是船长,他醒时天还没亮,时间很少超过凌晨两点,但是他从不看表,而且表在楼下,在乱七八糟的破烂下面。

培图尔走出门,抬头看天,黑暗的浓度可以告诉他时间。

他摸索着找到衣服。

炉子在夜里就灭掉了,三月的寒冷从薄薄的墙壁钻进来。

安德雷娅在他身边沉重地呼吸着,睡得正熟,沉浸在深深的梦境中。

艾纳尔打着鼾,在梦中紧紧攥着拳,雅尼和他头对着脚地睡着。

男孩和巴尔特没有动。

大个子格文德尔太幸运了,有自己的床,不过那张床对他来说还是太小了。

对这个世界来说,你的身材应该缩小一半。

巴尔特曾这样说,说得格文德尔难过地走到一边。

培图尔穿上羊毛套衫,穿上裤子,摇晃着走出门,走进黑夜。

和缓的微风从东面吹来,一些星星的轮廓隐约可见,它们闪烁着发出古老的消息,发出具有千万年历史的光芒。

培图尔眯着眼睛,等着睡意完全消失,做过的梦消散无形,感官恢复清醒。

他站在那里,弯着腰,驼着背,像一只令人无法理解的野兽,嗅着空气,瞥视着黑暗的云,倾听着、感受着风中的信息,发出半是哼哼半是咆哮的声音。

他走回屋子,用黑色的脑袋顶开地板门,说道:我们要出海了。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了,他的声音直达最深的梦,截断睡眠,几个人都醒了。

安德雷娅在被单下穿好衣服,起床,生起炉子,点亮灯。

炉火和灯发出温和的微光。

好长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只是穿上衣服,打着哈欠。

格文德尔在床边睡眼惺忪地摇晃,他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搞不清身在何处。

他们刮着胡子,除了男孩,他还没怎么长胡子,属于极少数能把胡子刮净的人,他的胡子又细又稀疏,当然不用费什么事。

你需要一些男人味。

培图尔曾说。

艾纳尔听了大笑起来。

巴尔特长着浓密的棕色胡子,修剪得很有型,他太他妈的英俊了,安德雷娅有时会为了看他而看着他,就像我们看一幅美丽的画、看海上的光。

咖啡沸腾了,他们打开自己的箱子取出面包,用拇指把黄油和肉酱抹到黑面包上,厚厚的黄油和肉酱。

咖啡滚烫,同最黑的夜晚一样黑,但是咖啡里可以加方糖,如果能把糖加进夜晚,让它变得甜美,那该多好啊。

培图尔的话打破了沉默,或者说是加入了喝咖啡的咕噜声、嚼东西的吧唧声和偶尔冒出来的放屁声。

他说:起东风了,微风,有点暖和,但今天某个时候会转成北风,不会更晚,所以我们要划船去深海。

艾纳尔开心地深深喘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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