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男孩眨着眼睛适应光线的变化。
外面的雪太亮了,显得屋里很昏暗。
店里有一小伙人,是店员和顾客。
海尔加和男孩走进来时,每个人都不再说话,一双双眼睛先是注视着海尔加,然后注视着男孩,好奇的探寻的眼睛,有些甚至不怀好意。
让人这样直盯着看,真是一点也不舒服。
好心肠的地板啊,能不能张开嘴把我吞下去呢?男孩想。
不过这太不可能了,地板从来没吞过人,地板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要平整,要让人在上面走,因此他最好还是看看周围,在村里最大的商店选一选商品。
这也是这一地区最大的商店,要找到更好的商店只能去南方的雷克雅未克,甚至要去哥本哈根,要穿过宽阔的海洋,那海洋深得危机重重,里面满是沉船、淹死的人、破碎的梦。
男孩当然来过这里,两年里来过三次。
不过那时一切都显得不同,因为那时某些人还活着。
四月的光从窗户照进来,不猛也不强烈。
店里点着几盏煤油灯,不过商店太大了,而且四个又高又宽的储物柜分隔了空间,投下了阴影,因此灯光更难照亮整个店铺。
柜台很长,有好几米长,后面是摆放着各种商品的货架,一些货架空着,等待着更多春天的船只带来物品把它们填满。
停留在低处码头的两艘船所带来的只是煤炭和盐,还为盖尔普特带来了一位船长。
男孩数了一下店里的人,数到九个人时,第十个人出现在一个柜子的一端,是个身材很好的高个子。
他本来正在看商品,见到有人进来就想看看是谁。
他盯着男孩看了很长时间。
这个人是布里恩乔福尔,是停在斯诺瑞店铺边的一艘船的船长,他的胡子是暗灰色的。
男孩躲开了他那双深得发黑的眼睛,往储酒房敞开的门里望去。
他和巴尔特曾在五万年前走进过这间屋子,那时猛犸象还在地球上漫游。
那时货架上几乎是空的,科涅克白兰地卖光了,威士忌卖光了,雪莉酒卖光了,剩下了五瓶波尔图葡萄酒,十瓶黑死酒,两瓶Svensk-Branco,九瓶红葡萄酒,生活的可能性就是这样一点点减少的。
不过那里还有好几排不同种类的啤酒。
库房里还有更多,店员告诉他们,他好像是从远处看着巴尔特和男孩,身子后仰,想看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差别,然后胡子下的嘴咧开笑了起来,带着几分高傲,那是男孩见过的修剪得最利落的胡子。
巴尔特要了黑死酒。
什么?不是红葡萄酒吗?店员发问时似乎有些吃惊。
巴尔特把酒记到了他的账上,很简单,因为他的账很清晰。
店员抬头看了看巴尔特后还说,好的,这不错。
他们之间的距离消失了一些,从七百公里缩减到了两百公里。
男孩充满骄傲,笔直地站着,巴尔特只是伸开了他强壮的手臂。
我会这样拿着的。
他们走了出去,酒瓶颈攥在巴尔特手里。
走向捕鱼站时,他把酒喝到了瓶肩。
不过巴尔特这一生从未再喝过更多的葡萄酒。
现在那个该死的艾纳尔正把嘴对着瓶子呢,就像饥饿的海鸥一样贪婪地盯着瓶子。
男孩想。
想到艾纳尔,想到他的贪婪和对巴尔特的死的漠视,男孩心中涌起的怒气暂时掩盖了羞怯,他走向柜台,海尔加正在那里以她的方式询问商品的情况,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毫无犹豫的迹象,甚至没有妥协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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