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光着身子游泳,因为周围没有一个人,那样哪怕我内急在池子里撒上一小泡尿,哪怕微微翻腾的尿液明目张胆地污染了清澈的池水,我也不会感到有任何的不安,也不会有那种屈辱感,如果我是在一个公共游泳池里游泳,我的膀胱在不知不觉间排空了尿液,那么我一定会觉得丢脸的。
有一种专门为小便失禁者设计的弹力内裤,裤边是用强弹性材料做的,广告上说它还能防水,在斟酌再三之后,我终于鼓起勇气从游泳用品的广告目录里选择了一条来订购。
可是,当我穿上它去池塘游泳,我发现尽管在泳衣下面穿上这么件肥大的白色底裤可以解决部分问题,但还不足以使我那尴尬的自我意识销声匿迹。
我可不愿再有窘迫之感,也不愿再去冒犯别人,我放弃了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定期去大学游泳池的主意(在泳衣下面还要穿那种内裤),继续把自己限制在伯克希尔山天气暖和的寥寥数月里偶尔去玷污一下我自家的池塘。
在那样的季节里,不管刮风下雨,我每天都会花上半小时游几个来回。
我每周要下山几次去八英里外的阿西纳,去买点杂货,去洗衣房洗洗衣服,偶尔也去吃顿饭、买双袜子、买瓶老酒、在阿西纳学院的图书馆里看看书什么的。
坦格尔伍德离这儿也不算远,今年夏天我有十多次开车去那里听音乐会。
我不开作品朗读会,也不开讲座,也不在大学里授课,也不上电视。
我的书出版后,我也不赠书给任何人。
我每天都坚持写作——换句话说,我每天都沉默寡言。
我常常忍不住会想干吗要出版我的书——写作,写作的过程,难道不就是我全部的需要吗?对一个小便失禁、性功能丧失的人来说,出版一本自己的作品究竟有多大的意义呢?
自拉里从哈特福德的一家保险公司的终身律师职位上退下来后,他就和玛丽莲·霍利斯从西哈特福德搬家至伯克希尔山。
拉里比我小两岁,是个谨小慎微、拘泥细节的人,他似乎相信只有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计划中,生活才会有安全感。
在他刚开始尝试要把我拉进他的生活的那几个月里,我都尽量避开他。
可我最终还是屈服了,不仅因为他想要改变我的孤独人生的想法是那么固执,更因为我从没遇见过像他这样的人,他那悲惨的童年决定了他成年后照他自己的想法所做出的每一个抉择。
就在他父亲去世后的第四个年头,他的母亲又死于癌症,那时他只有十岁。
他父亲在哈特福德开了一家油毛毡商店,天可怜见的,他死于和拉里的母亲同样的毛病。
拉里成了一个孤儿,被送往住在哈特福德西南部的诺格塔克河一带的亲戚家里,这个地方就在荒凉的康涅狄格州沃特伯里工业区的外围。
在那里,在他那本名为《人生规划》的日记里,他为自己设计好了未来,而他的整个一辈子都是照此一丝不苟地执行的。
从那时起,他生活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了明显的因果关系。
他在学校里的成绩只要不是A,他就不会满意。
对任何一位老师,只要是没能正确地对他的成绩做出预测,他都会提出强烈的抗议,尽管他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为了提前从高中毕业,他参加夏季提高班。
就这样,他未满十七就进了大学;在康涅狄格大学放暑假的时候他又“故伎重演”
。
在大学里他获得了全额奖学金,并且靠整年在图书馆的一个锅炉房打工的收入来支付膳宿费用。
大学毕业后,他把自己的名字从欧文·戈卢布改为拉里·霍利斯(在他只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这么计划好了),然后去参加了空军,成为一名大名鼎鼎的战斗机飞行员,人们称他为霍利斯中尉,并获得了士兵福利津贴。
刚一离开部队,他就成为福特汉姆大学的注册学生,作为对他在空军服役三年的回报,政府为他接下来三年的法学院学习全额买单。
当他的空军部队驻扎在西雅图的时候,他大胆地追求一位刚刚高中毕业的漂亮姑娘,姑娘的名字叫柯林斯。
她完全符合他的择偶标准,譬如说,她是爱尔兰血统的,有着和他本人一样的卷曲的乌发和冰蓝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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