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八日,星期三
他们在沃玛川奈街的施罗德酒馆找到他。
这家庄严古老的酒馆位在东西奥斯陆交接的十字路口,说实话是古老多过庄严。
庄严的部分主要仰赖当局的决策,他们针对烟雾弥漫的厅室下达了古迹保护令,但是保护令并不把顾客纳入范围内,就是那些被追杀、濒临绝种的老酒鬼,万年学生,还有玩腻了也早过了保存期限的花花公子。
趁着门口吹来一阵风,两名警员的视线暂时穿透重重烟雾,看见他们要找的人正坐在奥克教堂的画底下。
他的金发削得极短,一根根站得直挺挺;瘦脸上的肤色不均,胡子有三天没刮;虽然不太可能超过三十五岁,胡子却已经露出一丝灰白。
他自己一个人坐,直着腰背,身上穿着那件双排扣外套,彷佛随时要离开。
彷佛面前那杯啤酒不是快乐泉源,而是不得不做的差事。
“我们听说这里可以找到你,”
年长的那个开口,在他对面坐下来,“我是汤姆·沃勒。”
“看到那个坐在角落的人吗?”
哈利头也不抬就说。
汤姆转头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盯着一杯红酒,身体一直前后摇着,看起来冻坏了。
“人家叫他最后的莫希干人。”
哈利抬起头,露出灿烂笑容。
他的眼睛好像蓝白色大理石,前面遮着一层血丝。
那双眼睛现在聚焦在汤姆的衬衫上。
“商船船员,”
他的咬字一丝不苟,“几年前这里好像很多,现在几乎没半个。
他在打仗的时候被水雷打中两次,自以为是不死之身。
上个星期,打烊以后我看到他睡在葛立思达街的雪堆里。
路上空荡荡,一片漆黑,气温零下十八度。
我把他摇活了以后,他只是看着我,然后叫我滚。”
他大笑。
“你听我说,霍勒──”
“昨天晚上我过去他那桌,问他记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我是说我救了他一命,让他不至于冻死。
你猜他说什么?”
“莫勒要见你,霍勒。”
“他说他死不了。
他说:‘我可以忍受在这个鸟蛋国家当个没人要的商船船员,可是如果连圣彼得都不要跟我沾上边,就太凄惨了。
’你听到了吗?‘连圣彼得──’”
“我们奉命带你到局里。”
再一杯啤酒落在哈利面前的桌上,发出砰一声。
“结账吧,莉塔。”
他说。
“两百八。”
她不必看她的单子就答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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