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我还在河里寻死来着。
你真想这么干,安迪?这个问题没多久就会冒出来一次,令我浑身如遭重击。
有时,它以我自己的声音出现,有时则以我某个兄弟的声音出现:马丁的声音会满带嘲讽,而约翰的尽管多了些关心,却也不无惊诧。
空气中有一丝异样。
我穿过村寨西北方向的树丛,朝河边的空旷处走去,离伦敦又近了几步,仅仅几步。
妈妈,你还好吗?妈妈,永别了!
妈妈,我很爱你,真的,在你把我从地球另外那该死的半边赶走之前。
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吸入氧气。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
什么?他连舌头都感觉不到?我甚至能听到马丁朝约翰大喊的声音,他的嗓门和当年我们家的厨师玛丽一样大。
约翰笑得没法搭腔。
那些石头也变得奇怪起来,它们蹭着我的大腿,发出清晰的啪嗒啪嗒的响声。
于是,我的兄弟们又开始嘲笑起我那件亚麻布夹克来。
那是父亲的,上面还有鸡蛋的印渍,这件事马丁肯定还记得。
我把衣服上的污渍指给他看,他马上说,这衣服他穿着挺合身,不是吗,安迪?我吃力地拍打身旁茂密的灌木丛,试图辟出一条路来。
而我的两个兄弟则在我身后夸张地模仿我的动作。
约翰一边学还一边对马丁说,别逗他了,他的尿都快笑出来了。
泰凯特的一个儿子就是在我现在这个位置被毒蛇咬了。
他很快就死了,呼吸系统完全停止了运转。
有些家伙就是这么走运,嗯?马丁说。
有趣的是,当你已经拿定了主意,痛苦便会离你而去,它会藏起来。
像蜡一样长期缠在我心头的那种感觉不见了。
我现在感觉格外愉快,我的幽默感也回来了。
我甚至觉得我的兄弟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离我更近,仿佛他们马上会真的再次开口说话。
也许所有自杀最终都是幸福的。
也许在最后一刻,你会意识到,自打你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在所有事情之中,最最重要的就是死去。
死是预先为我们每个人安排好的宿命,我们迟早会被带到那里去,谁也无法无限期地躲开它。
即使是我那早已故去的父亲,也不得不同意这点。
马丁去皮卡迪利时也是这么想的吗?反正我一直都这么觉得,他不是走,不是跑,而是庄严地迎上去的,就像约翰迎向那场吞噬了他的战争那样。
还有那把枪,被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然后举到耳边。
不是太阳穴,而是耳朵。
不知何故,他们特意强调了这一点,似乎他原本只打算不再听下去,而不是不再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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