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五十把钥匙,只有大约六把是有标签说明的。
他站在利奥站过的二楼走廊,身处一根柱子的阴影之中,凝视密码室的门。
时间是7点30分,利奥的时间;他想像珍妮·帕吉特抱着一堆文件,正在走过来。
走廊现在很吵,密码室门上的活动钢门像断头台钢刀一样起起落落,因为档案库的女孩不时都要来送或发电报。
但那个星期四晚上,这里却是静悄悄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当时利奥就站在这个地方,对她说话。
他看看表,又再看看手上的钥匙串,心想:五分钟。
利奥在这五分钟做了什么?四周的声音震耳欲聋,比白天还要吵;连同密码机在内的各种声音宣示着世界正在进入紧急状态。
但那个晚上却是静谧一片;利奥是爱静的生物,他等在这里,准备攫取猎物,加以摧毁——在五分钟之内。
他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大堂上头,从楼梯井往下看,看到一些下班的女打字员正轻快地往外走,样子像一艘沉船的生还者。
利奥当时的步履应该是轻快却不慌不忙的,因为珍妮可以看得见他的背影,而冈特或麦克米伦也会看到他下楼梯的样子。
轻快却没有得意洋洋。
特纳走下楼,站在大堂里。
但这是个多大的冒险啊,他突然想,多危险的游戏。
人群分开,让两个德国官员通过。
他们手提黑色公文包,走路的样子自负,仿佛是来执行一项行动。
那是个多大的冒险啊。
因为她说不定会改变主意,说不定会跟下楼来,如果是这样,她几分钟内就会发现真相——假设她不是本来就知道真相——会知道利奥是在说谎。
她只要走到大堂,听到会议室里没有传来歌声,看到夜间登记本里没有唱诗班成员的名字,看到衣帽间的挂钩上没有帽子大衣,就会知道爱情骗子黑廷·利奥为取得钥匙串而对她撒了谎。
“那是一种付出的表示,一个爱的动作。
但我不指望你会理解。”
走入走廊以前,他停下来研究那电梯。
漆成金色的电梯门上了锁,中央的玻璃窗被从里面封起,漆黑一片。
为了进一步增加安全性,两根粗钢杆横焊在窗子上面。
“这焊多久了?”
“不来梅暴动之后加的,先生。”
麦克米伦说。
“不来梅暴动是什么时候?”
“1月,先生,1月底。
是外交部建议的,先生。
他们派了专人过来。
地窖门和钢杆都是他加装的。”
麦克米伦说话的样子像是在爱丁堡的高级市政官面前作证:一气呵成,呼吸间歇规律。
“那人工作了一整个周末。”
麦克米伦补充了一句,语带敬畏,因为他一直想像自己也是个愿意鞠躬尽瘁的人。
慢慢走向黑廷的房间时,特纳思忖:当时这些门都应该是关着的,这些灯光是熄灭的,这些房间是安安静静的。
会有一个月亮从铁栏杆照进来吗?还是说只有一些蓝色的夜光灯为这个廉价的英国人亮着,而他的足音则在这个地窖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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