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吉姆·普莱多,乔治·史迈利先生天性不擅在雨中赶路,尤其是在深夜。
说真的,他很可能是比尔·罗奇将来长大成人最后定型的样子。
矮胖结实,年纪最多刚到中年,从外表上看,他属于伦敦常见的那一类与世无争、温和驯顺的人。
他腿短,步履一点也不灵活,他的衣着质地讲究,却不合尺寸,这时已淋得湿透。
他的大衣有一种老光棍的味道,那种黑的料子和松软的织法似乎是为了保存水汽。
或者是他的衣袖太长了,或者是他的胳臂太短了,就像罗奇一样,他穿上雨衣,袖口总是几乎盖没了他的手指。
为了爱体面,他不戴帽子,因为戴了帽子使他显得滑稽可笑,确实是这样。
“像个小鸡蛋。”
他美丽的太太最近一次离开他之前不久就这么说过,她的评语往往产生长期效应,这次也不例外。
因此雨水在他厚厚的眼镜片上不断形成大滴的水珠,使他只得一会儿低头,一会儿仰头,才能看清维多利亚车站那已经被煤烟熏黑的拱门旁的人行道。
他是朝西走,回到他住的切尔西住宅区去。
他的步履,不知什么缘故,略有迟疑,如果这个当儿吉姆·普莱多从黑暗中出来问他有没有什么朋友,他大概会回答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能叫到一辆出租车就不错了。
“罗迪说话没完没了。”
他自言自语道,一阵急雨又落在他那胖乎乎的脸颊上,流到他已经湿透了的衬衫里,“我为什么不站起来就走?”
史迈利一阵后悔,再一次检查自己落到目前痛苦处境的原因,结论是:这完全是自作自受。
这样冷静的态度与他秉性谦恭是分不开的。
这一天从一开始就很不顺利。
头天晚上睡得太迟了,他早上起得特别晚,自从去年退休以来,这已慢慢成了习惯。
他发现咖啡已经喝完,就到杂货店去排队,结果等得失去了耐心,于是就决定索性办一下个人生活上的一些事情。
早上邮差送来的银行结账单显示,他的妻子已经把他每月养老金提取了大部分。
他想,好吧,那就卖掉点什么东西。
这个决定有点意气用事,因为他经济情况不错,负责他养老金的那家小银行按月付款,从不拖欠。
但是他还是把在牛津大学读书时收藏的格里美尔斯豪森6著作的一册初版珍本包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往寇松街海伍德·希尔书店去,他在那里偶尔和店老板做成一两笔和气的买卖。
他在路上越想越气,在公用电话亭里跟他的律师约定下午去见他。
“乔治,你怎么能这么庸俗?没有人会和安恩闹离婚的。
送束花给她,然后到我这里来吃中饭。”
这个劝告使他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到海伍德·希尔书店去时心境已很愉快,但是迎面却碰上了罗迪·马丁台尔,他正好从琼佩理发店每周一次理完发出来。
不论从职业上,或社交上来说,马丁台尔都不够资格和史迈利有来往。
他在外交部的交际部门工作,他的任务是设午宴招待别人连在柴房也不愿招待的外宾。
他是个行踪不定的单身汉,一头灰发,动作是胖人特有的那种灵活轻捷。
他喜欢在上衣翻领扣眼上插朵鲜花,穿淡色衣服,稍有机会就喜欢拉拉扯扯,装得好像和白厅7的机要部门关系很熟的样子。
几年前他曾“叨陪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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