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为例,假设是我要描写上屋的内室或者是客房等地的时候,通常会以出入口,也就是以纸门为基准点,一一地记下右手边有什么、左手边坐着谁之类的,更何况上屋的内室还有个前室,更应该采取这种描写方式才对。
然而,当我从这个角度去看之前的描述时,总觉得位置的相对关系有点怪怪的,尤其是上座的位置与实际的房间结构是完全相反的,明明应该坐在上座的胜虎或国治,和壁龛的相对位置却怎么也兜不起来,除非是从房间的内侧,也就是从案山子大人的那一侧来描写,否则应该不会这样……而且在描写每个人物时的差别,就跟左右颠倒的问题一样明显,凡是坐在面向案山子大人的位置上的人,其表情的细微变化都有被详尽地记录下来,但是背对案山子大人的人就绝对不会被描写到那么细微。
只不过,在各个场景之中,最有趣的莫过于在巫神堂的那两个场景。
首先是纱雾在叩拜所执行晨间祈祷的时候,尽管膳德僧已经溜进隐居小屋里,但是小雾描述的角度仍然一样。
问题是,当我误以为黑子的真面目就是联太郎,以至于大神屋的那三个人和纱雾、黑子进入隐居小屋里验明正身的时候,小雾描述的角度也跟着移动了。
据我猜测,恐怕是因为后者是处于正常的状态,而前者则是发生于纱雾进行晨间祈祷的时候,也就是说,作为晨间祈祷的对象,也就是山神本身,是不可以随便移动的吧!
然而,关于上述的角度移动之谜,如果我不是事先得知巫神堂叩拜所里的祭坛和隐居小屋山神房间里的祭坛虽然隔着一堵墙,但里面其实是相通的,可以在两尊案山子大人之间来来去去的话,不管把小雾的日记和叙述内容看上几百遍,或许还是无法发现也说不定。
只要能够看穿角度的问题、着眼于两尊案山子大人之间的相对位置、再从涟三郎的体验中抓住祭坛内部是中空的这个重点之后,我想做出这样的推测应该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其次是听觉的问题,我发现只要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小雾就听不见了。
这个破绽就出现在叉雾夫人躺在床上对黑子下命令的时候。
当时明明只有自己和黑子两个人,叉雾夫人却还要刻意地压低声音说话,显然是知道小雾就在旁边的缘故。
在知觉上也有许多值得探讨的问题,例如纱雾在绯还川遇到的怪事、胜虎他们的密谈内容等等,只要是自己当场看到、听到的事情,理所当然都会写出来,但如果不是自己当场看到、听到的事情,也就理所当然地只字未提。
当然,也有正好相反的情况,例如哥哥山的迎神仪式和送神仪式过去也曾经在九供山举行过的事,泰然说他是在保存于妙远寺的文献上看到的,但是在小雾的日记里,却说那是记载在保存于谺呀治的上屋与妙远寺的文献里。
换句话说,不只是泰然,恐怕全村的人都不知道上屋也保留着那份文献,知道的只有小雾——或许还有叉雾夫人——这两个人而已,因此才能够在“肆”里针对山神、案山子大人和厌魅之间的关系做出那么详尽的描述。
除此之外,仔细看一些比较细节的描写,还可以得到各式各样有趣的发现,像是把背对着案山子大人的行为称之为“诚惶诚恐”、用“神姿”来形容案山子大人;可是在另一方面,却把胜虎他们形容为“说是吃闲饭也不为过的四个人”或者是“对该尊敬的东西加以疏远、对该敬畏的东西抱以轻蔑态度的家伙”等等。
另外,把纱雾的日记、涟三郎的回忆录和我的采访笔记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在日记里是以“谺呀治家与神栉家”或者是“黑与白”来叙述,但是在回忆录里却是以“神栉家与谺呀治家”或者是“白与黑”来叙述。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因为两人的立场不同,所以才会各自以这样的顺序来叙述。
附带一提,在采访笔记里则是尽可能配合当时的情况采取适当的叙述。
然而,从“壹”到“柒”的小雾日记和叙述内容全都采用与纱雾的日记相同的表现方式上看来,不难发现那是她站在谺呀治家的立场上所做的描写。
不过,最明显的还是“应该是?”“?的声音”“似乎是?”“或许?”“我想是?”“?的表情”“?吧”“?也说不定”“看起来?”“彷佛是?”的这种推测型的表现方式。
明明是小雾自己可以断定的地方,却故意采用这种书写方式,基本上都是以当时当地的状况和当事人的表情和声音来做推测描写,这点也令人十分感兴趣。
还有一点,也许是牵强附会的看法也不一定,那就是“是的……”、“不对……”的表现方式,都很常出现在小雾和纱雾的日记里的这项事实……除了容貌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地方相似的双胞胎,却在这里出现了意外的相似之处,果然还是充满了斧凿痕迹不是吗?
另外,在全篇的日记和叙述内容里,凡是我觉得可能会给人家带来困扰的地名,全都以“**”字带过。
虽然小雾所叙述的文章里也有五个地方出现了“XX”的伏字,我想那里头原本应该是“山神”这两个字吧!
当然,那是因为对她而言,自己并非名为谺呀治小雾的人类,而是山神或者是案山子大人这一类的神灵。
她这种特殊的认知,在我指着叩拜所的方向——其实是指着案山子大人的方向——也就是在指认真凶的时候特别明显,因为她写的是“他所指的方向只有一个人”。
事实上,那个方向应该有小雾和叉雾夫人两个人,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人类,所以才会以“只有一个人”的方式来表现。
再这么没完没了地写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决定就此打住。
后来,在场的大江田警部当场找出了人就藏在供奉于叩拜所里的案山子大人里的小雾,而叉雾夫人早就在隐居小屋里毒发身亡了。
到底是她自己服毒自尽,还是小雾让她吃下了毒药,如今已不得而知。
很遗憾没能把一切都弄个水落石出,但是事件本身就是这个样子,我也没有办法。
小雾在接受警方侦讯的时候什么也不说,从头到尾都处于茫然若失的状态,令人束手无策。
只是在当麻谷陪同应讯的时候,听说当警方拿出从她在隐居小屋的房间里发现的日记给她看的时候,她突然开始写起“柒”的内容来,不过写完之后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所以只好送她去做精神监定,然后就直接安排她住院接受治疗。
站在警方的立场上,根本还没找到任何有力的证据,就必须为神神栉村的连续离奇死亡案件画下句点,这真是让人觉得非常不痛快的破案方式……附带一提,那位警部——大江田真八原来是我父亲以前离家出走,拜在私家侦探大江田铎真门下当弟子的那个大江田铎真的儿子。
我虽然不认识他,不过对方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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