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裂村计划用两年时间让全村人都住上瓦房的宏愿,其实是一桩保守和守旧。
事实上,这个过程只用了一年半。
孔明亮带着全村人到后山梁上扒火车,卸货物,钱来得如雨水朝着每家人的院里落。
从夏天到冬天;从雨天到雪天,人们风雨无阻,勤勤恳恳,无论是白天或晚上,雨天或晴天,都有人守在后山正上坡的铁道旁。
已经摸清了铁路上经过耙耧山脉喘嘘而过的列车的全部规律和行情。
从北向南,爬上山的火车一般都是拉着矿石、焦炭和木材,从南向北来的火车都是拉着北方人要用的日用品,如电缆、水泥、建材和橘子、香蕉、芒果等在北方罕见的鲜果实。
半年光阴,偷卸火车的炸裂村,就人人有数了,度过了农民不成体统的一盘散沙期。
人们成了队伍,有了规矩,有了上下班的作息时间表,也有了术语和分配钱物的情理与数码。
村长孔明亮,不让任何人的嘴里说出一个“偷”
字来。
大家说“偷”
都说“卸”
,问候从山那边回来的人,都是“今天你卸了多少货?”
“都卸了啥儿货?”
问走出村子去卸货的,都是“上班啊?”
“轮你上班了?”
人们开始觉得这有些掩耳盗铃的滑稽和可笑,可当孔明亮真的在每月月底给村人发钱时,凡嘴里说过“偷”
字、“贼”
字和“窃”
字的,都果真会扣掉百元、二百元的工资时,有关偷盗、贼窃的话就从炸裂消失了。
没有人再相信他们每天是去偷火车。
建筑在离火车道二里外沟谷里的库房内,码满了从火车上卸下来的苹果、橘子、电线、焦炭、牙膏、香烟、肥皂和各种南方加工成的时新衣服、鞋子和七七八八、千奇百怪的物品与异货,转手到城里、市里销售后,孔明亮就把每月的基本工资和多卸多得的酬劳加在一起发给村民们。
先是一户人家每月能挣几百元,后来就是数千元,乃至上万元。
八个月后,春天到来时,人们看到每年三月路边的白色槐花开放那些天,一团一团的槐花都是灰褐色,雪白成了北方土地的颜色了。
泡桐树上喇叭状的粉淡倒变成雪白了,如葬礼上的雪白飘在半空中。
人们都惊异,都出来站在路边看那变了颜色的花。
这时候,二狗从山的那边跑回来,大唤着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从火车上掉下来摔死在了道基上。
村人们就都朝着梁上跑,再也不管槐花变灰、泡桐花变白那事情。
孔家一家正在围桌吃着饭。
日子已经相当殷实和富满,请来了保姆洗衣做饭,只是因为母亲的头上有白发,就不让她在灶旁和河边奔波了。
七八口人,十几个菜,关门在院内围桌吃着饭,日常间也和过年一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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