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彻底溶化了。
草地上到处都在稀里哗啦地流、淌、涌,布满纵横交错的临时溪流。
他看见她站在老地方,十个月过去,失算的是他。
本以为十个月足以使她的倩影消失,然而,她在那儿。
出生入死的勇士叔叔,头一次尝到被劫道的滋味。
她似乎潜心地在观察马饮水的神姿。
马饮水是很美的,纤长柔韧的脖颈给人一种静止的舞蹈感,浑身线条都拉长了,松弛了,变得柔软。
假如你心里有伤感心里有鬼,它咂咂的轻饮似乎在舔你的血或污迹;假如说草原不能说明它自身,那么只添一匹酣饮的马,就使草原的概念明确了。
它是草原最传神的说明。
换言之,若从草原本身汲取一小块儿,你不会承认这一小块儿便是草原。
但当你看到这匹饮水的马,即使去掉与它相关的背景,你会承认,它就是草原。
草原的本质完全能通过这个非草原的活物来体现。
我想说的是,叔叔对草原的理解是极深的,甚至很有灵感。
何况马身边立着一位婷婷的少女,草原成了神话。
叔叔在几里外就认出她来,他是信命的。
他觉得这妙不可言的少女原地不动地等他总是不妙。
他想,得设法绕过去。
像上次一样毫不留情地冲过她的关卡。
就在这时,她扭过身。
叔叔想,逃不了啦!
你这莽汉,蠢东西,你明明能够及早躲开她,你自找,你鬼使神差地直冲她跑过来。
他下了马,也让他的马饮水。
“回来啦,指导员。
早听说你要回来。”
她说。
黑雨帽里,银灰的脸一成不变。
叔叔理想中的少女该是粉红或洁白的,这里却跑来一张银灰的脸。
他相信,有这样的脸色就绝不会一般化。
“回来了。
你是那个马医生(草地民族管兽医叫牛医生或马医生)?你一直在牧马班没走?”
叔叔用严厉的声音问。
“啊。
我走哪去?”
“你就在女子牧马班蹲下了?行不行?”
“啊。”
小点儿用手指绕着鬓角的零碎头发,使它们成一个可爱的小圈圈。
“你说行就行呗。”
接下去她又说,“柯丹把指导员的意见转达给我了,说你不同意在牧马班安插人,你对我哪点瞅不顺?你有权有势,叫谁走谁就乖乖地走,卷铺盖。
(第1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