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十天,霜降才卖掉了全部甲鱼。
没降一分钱的价;霜降那不依不饶的劲头让买家几乎发了怒,最后又全向她妥协。
在买主被激坏脾气时她会倏然一笑,随之,他们就舒舒服服吃了这个亏。
霜降有生以来头次有这么多钱。
男朋友提出下趟高级馆子,“你做梦”
,她说。
她想买些衣裳,却一点想法也没有。
突然见一幅电影广告上的女演员上着黑衬衫下着牛仔裤,便照了样买了黑衬衫和牛仔裤,头发也仿照着直直披散下来。
到银行存钱时,被问道:“工作单位?”
她便明白,她已被误认为北京城的姑娘了。
这天晚上霜降被带去见程司令员——其实他已不在职,他统帅的那支部队被裁军百万时裁掉一小半,现任的司令员军阶和资历都是他儿子辈儿。
但谁也不敢改口,仍对他一口一个“司令员”
地叫。
程家院里一个小保姆因为饭量太大,得不到满足,便去公共大食堂偷偷帮工,挣双份工资和双份口粮,最终她的不忠实被其他小保姆骂架时骂了出来。
所以霜降便有了空缺可填。
程司令在见霜降的刹那猛欠起身,表情和姿势都静止了足足两秒才落下座位。
老头有张神气蛮横的脸,还残存点英武。
他脖子紫红,但并未进人老年期那种松弛。
霜降想,四星若与这位父亲来蛮的,他一定败给老的。
兀突地,程司令发起怒来。
“我这个院子是在开戏班子嘛?啊?……”
他头扭向左右,但周围没人。
霜降傻了,不知老头在跟谁翻脸。
这时孙管理员立刻从门外闪进来,轻捷得像条影子。
孙管理是负责首长们的家政勤务,如安插保姆、护士、秘书、警卫之类。
“程司令,是这么回事……”
他笑时不知何故要露下舌头。
“我家不是戏班子!”
老头打断他“你不用尽挑些脸蛋子往这里送!
你不看看我这个家——还不够乱吗?我那几个杂种儿子,见了女人谁肯省事!
……”
“首长,是这么回事,您先别埋怨我……”
孙管理一口中肯纯正的北京话。
他不断变换两腿的立足点,霜降明白那是因为他的腿长短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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