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的微微矫情是竭力想纠正人们对她们这类女人的印象,竭力想和红菱之类形成天壤的区别。
她在认出书娟后更加娴雅端庄,几乎就是淑女了。
她要把背影也树立得矫好无比:一头长波浪,一身素花棉布旗袍,一双黑皮鞋。
她扯着红菱进了黑黝黝的仓库,在扑面而来的霉尘中眯起眼,顺手从腋下抽出手帕,掩在鼻子上。
她找回娼妓领袖的面目,对正在捡数细软、打盹、踱步取暖、抠鼻子挖耳朵、争嘴拌舌的女子们说:“哎哎,刚才听见了吧?有错没错,都是你们的错,你们是在人家矮檐下躲难,缩头做人吧。”
阿顾已经跟她们介绍过,这间仓库原先是神学院的阅览室,多年前军阀打仗,神学院跑了半年兵反,之后就停休学了,直到现在也没再开学。
女孩们现在暂住的楼房就是当年神学院学生的宿舍。
“闷死了!”
一个叫喃呢的姑娘说,一面点上从另一个姑娘那儿分来的半枝烟卷。
“就是啊,”
红菱接茬子说:“这院子象一口大棺材,没盖盖子就是了。”
“闷死了?”
玉墨冷笑一下:“这么多经书呢!”
她手一划拉,指着一捆捆皮面和布面的书。
大家把房间得能暂时落足了,一些破旧沙发和椅子被搬到房子中央,上面搭着五颜六色的包袱布,墙上的画给摘下来,挂上了她们大大小小的镜子。
“把这么多经书读下来,我们姐妹就进修道院屈吧。”
一个叫玉笙的女子说。
她正对着光在拔眉毛。
“去修道院不错呀,管饭。”
红菱说。
“你那大肚汉,去做姑子吃舍饭划得来。”
“做姑子要有讲扬州话的洋和尚陪,才美呢。”
红菱笑嘻嘻的反嘴。
“修道院里不叫姑子吧,玉墨?”
“叫什么都一样,都是吃素饭、睡素觉。”
“吃素饭也罢了,素觉难睡哟!
红菱……”
说着大家哄起一声大笑,红菱抓起一本书朝那个姑娘身上砍过去。
书受了潮,在空中书脊和书页分离了,菲薄的纸页飞得象一屋子白蝙蝠。
红菱生性爱闹,追着那个姑娘,一嘴丑话,笑得直揉肉滚滚的肚皮。
追着打着,暖和了,也不闷了,一个琵琶从圣经摞起的架子上跌下来,跌断了两根弦。
法比·阿多那多朝这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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