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一夜一夜继续。
窑姐们和军人们的狂欢也夜夜继续。
英格曼已经放弃幻想:日本军队三番五次从安全区拖出良家女子、女大学生去奸污杀害,一些有门路的人弄来船只,从安全区逃走。
相对来说,教堂是安宁和安全的。
他只对窑姐们带来的污糟气氛而愤怒,后悔当初对她们心太软。
这天夜里,雨加小雪使气温又往下降了十来度。
英格曼神父在生着壁炉的图书室阅读,也觉得寒意侵骨。
图书馆的窗子失修,天棚又过高,陈乔治不断来加炭,还是嫌冷。
陈乔治再次来添火时,英格曼说该省就省,日军占了炭窑,炭供应不上,安全区已有不少老人病人冻死。
他以后就回卧室区夜读了。
下半夜时,英格曼神父正准备熄蜡烛就寝,听见图书室有女人嗓音。
他想这些女人真象疮痍,不留神已染得到处皆是。
他披上鹅绒起居袍,走到图书室门口,看见玉墨、喃呢、红菱正聚在壁炉的余火边,各自手里拿着五彩的内衣,边烤边小声唧咕笑闹。
竟然在这个四壁置满圣书、挂着圣像的地方。
英格曼神父手脚冰凉,两腮肌肉痉挛。
他认为这些女人不配听他的愤懑指责,便把法比·阿多那多叫来。
“法比,怎么能让这样的东西进入我的图书室?!”
法比·阿多那多拳头都握起来了。
他破口大喊:“亵渎!
你们怎么敢到这里来?这是哪里你们晓得不晓得?!”
红菱说:“我都冻得长冻疮了!
看!”
她把蔻丹剥落的赤脚从鞋里抽出,往两位神父面前一杵。
见法比避瘟似的往后一蹴,喃呢咯咯直乐,玉墨用胳臂肘捣捣她。
她知道她们这一回闯祸了,从来没见这个不阴不阳的老神父动这么大声色。
“走吧!”
她收起手里的文胸,脸烤得滚烫,脊梁冰凉。
“我就不走!
这里有火,干吗非冻死我们?”
红菱说。
她转过身,背对着老少二身父,赤着的那只脚伸到壁炉前,脚丫子还活泛的张开合起,打哑语似的。
“如果你不立刻离开这里,我马上请你们所有人离开教堂!”
阿多那多说。
“怎么个请法?”
红菱的大脚指头勾动一下,又淘气又下贱。
“我可以动用安全区的警察来请你们!”
阿多那多威胁。
“哪位警察阿哥?姓什么?警察阿哥都是我老主雇。
他们一听姑奶奶在这里生冻疮,马上雪里送炭。”
红菱洋洋得意,烤了一只脚丫再烤另一只脚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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