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时分,弄底有个高邮女人,半夜把炭炉拎进棚子。
取暖,温菜。
婴儿啼哭令她分神。
一错手,炭火舔了木墙。
夜风裹起火,猛兽扑食一般,扑向草屋竹房。
密匝匝的棚户区,瞬即燃起一片。
烟雾笼近时,榔头正憋了一泡尿,半醒不醒的。
抽抽鼻子,透不过气,以为自己醉着。
忽听呼救声,一骨碌惊醒,在破棉絮褥子上摸索,摸到婆娘了,掰过她的肩膀,往她胸前掏。
婆娘骂道:“老样子,偷钥匙拿酒喝是吧。”
“着火啦,着火啦”
,他拍打儿女们。
婆娘瞥见玻璃窗角上的红光,也“观音娘娘、火神爷爷”
地喊起来,满屋子抓值钱东西。
宋没用醒不来,耳边隐有喧嚷,于是梦见父亲殴打母亲。
有人在梦中将她提起。
那是她的父亲,拎她出去,扔在垃圾堆前。
又回来开柜子锁,取了黄鳝酒,往弄口跑去。
宋没用被冻醒,呛了一鼻子焦臭味,咳嗽起来。
远处亮汪汪的。
孩子哭,女人喊,野狗又咬又跳。
男人们甩着棉被,挥着扫帚,被火逼散开来。
人头乱撞,光影幢幢,仿佛在演江北大世界的木偶戏。
宋没用懵懵懂懂起身四顾。
她自小遭遇五六次火灾,这次最重。
整条弄堂烧塌了,空气烫得她面颊生痛。
忽有人过来,拽住她,边咳边问:“看见我家丫头没?”
宋没用摇头。
这才回过神,软着两条腿,想寻家人。
不知往哪寻,兜兜转转,往烟火稀淡处去。
宋没用转到大垃圾堆背后,见暗绰绰站着人。
哭泣的,叹气的,嘁测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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