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爬树的时候,我会读很多很多的书,其中大部分是关于现实的。
在这些书中,人们有时会把事物描述成一些宏观的概念,比如树。
在我的眼中,树不是概念,而是一个个我所了解的个体。
我看见的是新房子后院里的大叶枫、老房子附近拐角处的美国梧桐,还有隔壁院子里的西部红雪松。
每当有人向我问起树的时候,我想到的都是自己所了解的一棵棵树,包括它们的种类、树皮的特征,以及树枝在我脸上所形成的独一无二的阴影。
我会想起五岁那年在露营地爬过的一棵小小的道格拉斯冷杉。
它是我爬过的第一棵树,可惜只爬了一次,再也没有第二次了,因为我再也没有见过它。
我会想起那棵让我摔下来的恩格曼云杉,就是和迈克舅舅一起去雷尼尔山时爬的那棵。
我还会想起第一次看见鹰树的情景,那个充满力量的庞然大物。
每天都有那么十五到十八分钟,我在默默地想着鹰树。
它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些人喜欢看电影。
我有时候也会去看,可大多数电影都让我沮丧,因为我不明白那些人物所做的事情,也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喜欢无声的老电影,至少能看懂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也喜欢纪录片。
它们切合实际,并且你在多数时候都能理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我最喜欢关于植物生长的纪录片。
有一部纪录片十分特别,拍的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棵树。
还有一部是关于一个名叫茱莉亚·伯特弗莱·希尔的女人的,她在树上住了整整七百三十八天。
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总共看了一百一十七遍。
可是相对于电影来说,我还是更喜欢观察影子和光线。
我在书上读到过电影的制作过程,所有的电影都是通过一个放映仪器把一张张独立的照片投射在墙壁上的。
也许,我所观看的其实是一部自己的电影,只不过放映得非常缓慢,并且没有人在其中罢了。
最让我感兴趣的要数树枝或树叶所形成的光影——那些不断变换的光影。
我在树上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观察这些东西。
我观察影子,观察光线,观察风中婆娑的树叶。
然而,这个星期六,我观察的不是头顶上的树叶,而是脚下的地面、房子和人。
居民区是另一种生态系统,道路一条连着一条,每一条都有分叉,就好像大树上错综复杂的树枝一样。
我坐在大叶枫上,看着人们沿着这些树枝开车、行走,仿佛液体与碳水化合物通过毛细作用不断循环。
人们躺在自家的后院里,舒展四肢,沐浴着从西北面照射过来的阳光,从中吸收能量。
他们摊开的肢体宛若一片片树叶,正在进行光合作用。
我看见不计其数的人类建筑,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遍布整个平原。
我想象着地底下的各种管道与线路,是它们把这些建筑连接起来的,如同土壤之下蔓延的根系,从环境中汲取水分。
问题在于,我并不是这个生态系统中的一分子,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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