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爸妈给我的照相机,趁家人不注意时抓拍了很多照片,数量多到爸爸不准我把底片全部洗出来,他要求我把值得冲洗的底片挑选出来。
我越拍越起劲,到后来我在衣柜里摆了两个盒子装底片,一个标示着“送去冲洗”
,另一个标着“暂时保留”
,妈妈说我只在这件事上显得有条有理。
我很喜欢柯达自动相机捕捉影像的那一时刻,方形闪光灯一闪,拍照的那一刻便一去不回,留下来的只有一张照片。
闪光灯刚用完时热得烫手,我会把它放在两手之间翻来倒去,直到冷却为止。
有时,灯泡里烧坏的钨丝变成诡异的蓝色,薄薄的玻璃也会被烧得焦黑。
我用我的相机捕捉了宝贵的时刻,使时间停驻,得以保留。
这些影像全是我的,谁也无法把它们从我手中夺走。
一九七五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妈妈对爸爸说:
“你在大海里做过爱吗?”
爸爸回答说:“没有。”
“我也没有,”
妈妈说,“我们假装这里就是大海吧,假装我明天就走了,说不定我们从此不再相见。”
隔天,她就去了外公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小木屋。
同年夏天,琳茜、爸爸或是巴克利经常发现门口摆了一盘炖菜或是一个蛋糕,有时是爸爸最喜欢的苹果派。
这些东西有的好吃,有的不怎么样,史泰德太太的炖菜令人难以下咽;吉尔伯特太太烤的蛋糕虽然太黏,但还可以接受;卢安娜烤的苹果派最可口,简直是人间美味。
妈妈离开之后,爸爸经常整晚待在书房里,长夜漫漫,他反复阅读南北战争时期玛丽·切斯纳特写给她丈夫的信,试图借此忘掉一切。
他不想责怪任何人,也不抱任何希望,但事实上他做不到。
只有一件事能让他脸上稍微展露笑容。
“卢安娜·辛格烤的苹果派真不赖。”
他在笔记本上写道。
秋天的一个下午,爸爸接到外婆打来的电话。
“杰克,”
外婆在电话里说,“我想搬过去和你们住。”
爸爸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的犹豫尽在不言中。
“我想过去帮帮你和孩子们,我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浪费够多时间了。”
“妈,我们的生活才刚刚重上轨道。”
他结结巴巴地说,但他知道不能一直麻烦奈特的母亲照顾巴克利。
妈妈已经离开四个月了,他本以为她只是暂时离开,现在看起来她是不会回来了。
外婆相当坚持,我看着她强忍着不喝杯里剩下的伏特加,“我会控制自己不喝酒,最起码……”
她认真地想了想,“嗯,最起码下午五点以前我不喝,哎呀,管他的,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就把酒给戒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外婆心里很清楚,从握着听筒的双手到穿着高跟鞋的双脚,她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清楚得很,“是的,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1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