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不是想去旅行什么的,是我大半生没在工作岗位上,于是东跑西荡,弄得像都在路上,也就好像便如同是什么旅行了。
至于我为什么没上班,也可以讲一讲。
因为爬不起来。
我那时(年轻时)晚上不肯睡;晚上,多好的一个字,有好多事可以做,有好多音乐可以听,好多电影可以看,好多书可以读,好多朋友可以聊天辩论,有好多梦可以编织,于是晚上不愿说睡就睡。
而早上呢,没有一天爬得起来。
即使爬得起也不想起,因为梦还没做完。
还有,不是不愿意上班,是还不晓得什么叫上班。
因为六七十年代台湾的“上班”
面貌,老实说,很荒谬;且看那年代的电影中凡有拍上班的,皆不知怎么拍,也拍不像。
何也?乃没人上得班也。
当然也就没有人会演上班。
及于此,你知道台湾那时是多好的一块天堂,是水泥沥青建物下的大溪地;人散散漫漫,荡来荡去,是很可以的。
荡进了办公室,说是上班,也是可以的。
至于上出什么样的班来,那就别管了。
所以我呢,打一开始也不大有上班的观念。
后来,终于要上班了,也坐进办公室了,我发现,不知道干什么事好。
再观看别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公在办。
便这么,像是把人悬在办公室里等着去学会如何上班。
正因为这样,你开始注意到台湾的办公室空气不够(还说成是“中央空调”
云云)、屋顶太矮、地方太挤(大伙儿相距极紧极近,每个人能有自己思想的空间吗?)。
我固然太懒,但即使不懒,以上的原因足可以使我这样的人三天两天就放弃。
没学会上班
倒不是原则上的不想上班,是还不想在那个时候上班。
心想,过些日子才去开始上班。
只是这过些日子,一过便过了好多好多年。
另就是,心目中的上班,如同是允诺每天奔赴做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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