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他妈的-《灯下漫笔:鲁迅诗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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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不上周朝,未为大夫,也没有做士,本可以放笔直干的,然而终于改头换面,从“国骂”

上削去一个动词和一个名词,又改对称为第三人称者,恐怕还因为到底未曾拉车,因而也就不免“有点贵族气味”

之故。

那用途,既然只限于一部分,似乎又有些不能算作“国骂”

了;但也不然,阔人所赏识的牡丹,下等人又何尝以为“花之富贵者也”

这“他妈的”

的由来以及始于何代,我也不明白。

经史上所见骂人的话,无非是“役夫”

,“奴”

,“死公”

;较厉害的,有“老狗”

,“貉子”

;更厉害,涉及先代的,也不外乎“而母婢也”

,“赘阉遗丑”

罢了!

还没见过什么“妈的”

怎样,虽然也许是士大夫讳而不录。

但《广弘明集》记北魏邢子才“以为妇人不可保。

谓元景曰,‘卿何必姓王?’元景变色。

子才曰,‘我亦何必姓邢;能保五世耶?’”

则颇有可以推见消息的地方。

晋朝已经是大重门第,重到过度了;华胄世业,子弟便易于得官;即使是一个酒囊饭袋,也还是不失为清品。

北方疆土虽失于拓跋氏,士人却更其发狂似的讲究阀阅,区别等第,守护极严。

庶民中纵有俊才,也不能和大姓比并。

至于大姓,实不过承祖宗余荫,以旧业骄人,空腹高心,当然使人不耐。

但士流既然用祖宗做护符,被压迫的庶民自然也就将他们的祖宗当作仇敌。

邢子才的话虽然说不定是否出于愤激,但对于躲在门第下的男女,却确是一个致命的重伤。

势位声气,本来仅靠了“祖宗”

这惟一的护符而存,“祖宗”

倘一被毁,便什么都倒败了。

这是倚赖“余荫”

的必得的果报。

同一的意思,但没有邢子才的文才,而直出于“下等人”

之口的,就是:“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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