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后到玄宗开元前期,陈子昂和张说等诗人以刚健清新的风格,振起初唐诗歌的骨力,在艺术上为盛唐开出古雅一源。
陈子昂(661—702),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四川射洪县)人。
出身富豪之家。
中进士后受到武则天赏识,任谏官。
后因政治理想不能实现,壮年辞官回乡,被当地县令害死。
陈子昂早年受爱好道教的父亲影响,到洛阳后又在嵩山与著名道士司马承祯及宋之问、杜审言、卢藏用等结为“方外十友”
。
对道教的信奉,促使他相信天道循环的规则,并以此来解释历史的变化和人事的兴废。
他效仿阮籍《咏怀》作《感遇》三十八首,推究历史兴废的道理,国家祸乱的原因,探索天人关系和万物变化的规律,自己在“天运”
、“物化”
中的地位,抒写感时报国的壮志以及岁华摇落的悲慨,乃至由世风浇薄而引起的远游寻仙的幻想。
其中也有一些批评现实的诗篇,有的以边塞为题材,对统治者的腐朽无能提出了严厉的批判;有的以志士高人的英风劲节反衬骄宠小人的卑微轻薄,对社会上的佞邪势力投以辛辣的嘲讽;有的批评武则天不恤民力建造佛寺佛像,缺乏贤君尚俭忧民的美德。
但陈子昂毕竟与阮籍所处的时代不同,《感遇》中充满了活力和朝气,表现的是在时代风云的变幻中跃跃欲试的热情。
在艺术上,这组诗主要学习阮籍运用的比兴手法,适当吸取汉魏以后咏史、写景的技巧,彻底汰除齐梁的浮艳词彩,恢复了汉魏古诗浑穆的气象。
阮籍把握不住自己的理想,其诗歌的思绪往往飘忽无定,陈子昂则具有明确的人生目标,诗中更多哲理性的思索,所以《咏怀》、《感遇》虽然都用比兴,但阮诗含蓄隐晦而陈诗平直显豁。
《咏怀》诗寓理于喻,取象比较鲜明生动,《感遇》诗常以喻论理,甚至明言直指,发为抽象的议论。
如《翡翠巢南海》一诗写珍禽因美见杀,寓意已很明显,篇末仍要点出“多材信为累”
,使之更为醒目,这就稍欠含蕴之致。
此外,对齐梁词彩淘洗过洁,轻视齐梁在形象的刻画和情韵的表现方面的长处,也容易流于质木枯燥。
所以前人曾批评陈子昂“韵不及阮”
(胡震亨《唐音癸签》)。
但他的《感遇》其二却写得含蓄蕴藉,颇有情韵: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诗人以特写的手法突出了兰花和杜若幽雅孤独的芳姿:红色的花朵盛开在紫茎上,使林色为之一空。
然而如此美洁的姿质和茂盛的青春,却在空度时日,等着繁花在秋风中飘零摇落。
诗人慨叹兰若的芳香如何保持,也正是双关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不能实现。
虽然没有明点寓意所在,但不难看出空林幽兰所寄托的是诗人自己孤高的情怀和时不我待的感慨。
他的《登幽州台歌》更是一首将情感高度抽象化的佳作:〔35〕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诗人没有局限于政治失意的牢骚之中,而是把他在政治社会中的孤独寂寞之感,纵观古今历史的慷慨悲凉之情,化为一幅天高地广、苍茫空旷的意境,在一无所有的背景上突出了诗人兀立于悠远时空中的高大形象,概括了古往今来无数志士仁人在困阨境遇中的激愤不平。
陈子昂的律诗中也有一些佳作,如《度荆门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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