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又开始在自己的园子中挖坑。
自从出师关中,他悬壶济世已有二十年。
年少气盛之时,他雄心勃勃地在润州靠近梧桐岭的南山镇开医馆,想要通过医治这些上岭一决生死的武林豪杰扬威江湖。
他的确做到了,无数垂死的江湖好汉在他的回春妙手之下捡回了一条性命。
他吊命神医姜楠的名号也在大江南北、运河上下传了个遍。
人们甚至将他和初唐神医贾扁鹊、关中神医彭娇相提并论。
年少轻狂的他也曾经为此而得意非常,不可一世。
但是随着江湖搏杀愈演愈烈,江湖豪杰杀人的手法也越来越诡异莫测。
岭南蛊毒,鬼蜮魔化,天阁秘宝,无影神蛛,番邦密药,阴戾功法,每一种新的杀人手法出现,他都是第一个亲眼目睹,而且是第一个出手救治。
尽管他医术通神,经验丰富,但是破坏永远比建设要容易,和层出不穷的杀人手法相比,他的回春医术渐渐跟不上节奏,死在他手上的江湖好汉开始越来越多,每死一个病人,他都会在园子里挖一个坑,亲手将病人掩埋。
如此日复一日,他的信心日渐消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逢一个疑难病人,他都会事先在园子里挖一个坑,做好最坏的准备。
而今天,他又碰上一个足以让他到园子里挖坑的病患。
“我说,老姜!
你挖完了没有?拜托你先看看病人行不行!”
一个尖厉的声音忽然从他医馆的病房里传来。
“急什么!”
姜楠丢下铲子,扯开嗓子吼了一声,抹了抹汗,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病房。
在病房的床上,风洛阳半死不活地平躺着,头歪在靠墙的一侧,出气多入气少。
在他身边,唐斗满脸是汗,坐立不安。
“好了好了,来了!”
姜楠拍了拍手,掸掉手上的残土,推开唐斗,一屁股坐到风洛阳的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脉门,对唐斗劈头盖脸地责怪道,“我就猜到,我就猜到他迟早会被你再送到这儿来。
天下第一剑,真那么好当?你知道现在江湖上多了多少种杀人的毒药,多少种新创的阴功?听说没有,机关堂新造了一种三棱刀,可以直接切开人体血脉,让人流血而死,点穴截脉都没用,半炷香就能流一桶血,你知道人有多少桶血在肚子里吗?”
“行了行了!”
唐斗双手连连摆出暂停的手势,不耐烦地说,“老姜,这些都是后账,以后再算。
你看老风也没流血,也没中毒,只是受了内伤,又不是疑难杂症,你那么急着挖坑干什么?”
“他是天下第一剑!
能把他打伤的功夫绝对够我喝一壶的,我能不加点儿小心吗?”
姜楠直着嗓子吼道,“我还跟你说,这坑我就放园子里,或者是你,或者是他,早晚用得上。”
“你晦不晦气啊你?我跟你说,治不好老风,你再挖个坑,干脆把自己也埋了吧。”
唐斗也吼了起来。
“嗬!
我吓大的。”
姜楠一边和唐斗面红耳赤地争吵着,一边摸索着风洛阳的脉门,“怎么搞的?你拿他去打铁了?”
“你才去打铁了,你全家都去打铁了!”
唐斗恼道。
“还嘴硬,他的五脏六腑都被纯阳刚劲震伤了,不是被拿去打铁,就是去胸口碎大石了。”
姜楠阴损地说,随即眉头一皱,抬手摸了摸颌下的山羊胡子,“或者……是金刚伏魔神通所致。”
“总算说句人话。”
唐斗哼了一声,不禁钦佩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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