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烈跨出房门,只见过道中一个中年士人拖着鞋皮,踢跶踢跶的直响,一路打着哈欠迎面过来。
那士人似笑非笑,挤眉弄眼,一副惫懒神气,全身油腻,衣冠不整,满面污垢,看来少说也有十多天没洗澡了,拿着一柄破烂的油纸黑扇,边摇边行。
颜烈见这人衣着明明是个斯文士子,却如此肮脏,不禁皱了眉头,加快脚步,只怕沾到了那人身上的污秽。
突听那人干笑数声,声音甚是刺耳,经过他身旁时,顺手伸出折扇,在他肩头一拍。
颜烈身有武功,这一下竟没避开,不禁大怒,喝道:“干甚么?”
那人又是一阵干笑,踢跶踢跶的向前去了,只听他走到过道尽头,对店小二道:“喂,伙计啊,你别瞧大爷身上破破烂烂,大爷可有的是银子。
有些小子可邪门着哪,他就是仗着身上光鲜唬人。
招摇撞骗,勾引妇女,吃白食,住白店,全是这种小子,你得多留着点儿神。
稳稳当当的,让他先交了房饭钱再说。”
也不等那店小二答腔,又是踢跶踢跶的走了。
颜烈更是心头火起,心想好小子,这话不是冲着我来吗?那店小二听那人一说,斜眼向他看了眼,不禁起疑,走到他跟前,哈了哈腰,陪笑道:“您老别见怪,不是小的无礼……”
颜烈知他意思,哼了一声道:“把这银子给存在柜上!”
伸手往怀里一摸,不禁呆了。
他囊里本来放着四五十两银子,一探手,竟已空空如也。
店小二见他脸色尴尬,只道穷酸的话不错,神色登时不如适才恭谨,挺腰凸肚的道:“怎么?没带钱吗?”
颜烈道:“你等一下,我回房去拿。”
他只道匆匆出房,忘拿银两,哪知回入房中打开包裹一看,包裹几十两金银竟然尽皆不翼而飞。
这批金银如何失去,自己竟是茫然不觉,那倒奇了,寻思:“适才包氏娘子出去解手,我也去了茅房一阵,前后不到一炷香时分,怎地便有人进房来做了手脚?嘉兴府的飞贼倒是厉害。”
店小二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见他银子拿不出来,发作道:“这女娘是你原配妻子吗?要是拐带人口,可要连累我们呢!”
包惜弱又羞又急,满脸通红。
颜烈一个箭步纵到门口,反手一掌,只打得店小二满脸是血,还打落了几枚牙齿。
店小二捧住脸大嚷大叫:“好哇!
住店不给钱,还打人哪!”
颜烈在他屁股上加了一脚,店小二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包惜弱惊道:“咱们快走吧,不住这店了。”
颜烈笑道:“别怕,没了银子问他们拿。”
端了一张椅子坐在房门口头。
过不多时,店小二领了十多名泼皮,抡棍使棒,冲进院子来。
颜烈哈哈大笑,喝道:“你们想打架?”
忽地跃出,顺手抢过一根杆棒,指东打西,转眼间打倒了四五个。
那些泼皮平素只靠逞凶使狠,欺压良善,这时见势头不对,都抛下棍棒,一窝蜂的挤出院门,躺在地下的连爬带滚,惟恐落后。
包惜弱早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颤声道:“事情闹大了,只怕惊动了官府。”
颜烈笑道:“我正要官府来。”
包惜弱不知他的用意,只得不言语了。
过不半个时辰,外面人声喧哗,十多名衙役手持铁尺单刀,闯进院子,把铁链抖得当啷当啷乱响,乱嘈嘈的叫道:“拐卖人口,还要行凶,这还了得?凶犯在哪里?”
颜烈端坐椅上不动。
众衙役见他衣饰华贵,神态俨然,倒也不敢贸然上前。
带头的捕快喝道:“喂,你叫甚么名字?到嘉兴府来干甚么?”
颜烈道:“你去叫盖运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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