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伦尼,买下了这片荒地,建了一个面粉厂,没想到三年之后破产,伦尼就用绳子吊着自己的脖子,绑上巨石,然后还跳海。
工厂所有的机器被债权人搬走,原来运货的小码头荒废,山坡上的厂房逐渐变成狰狞的废墟,从此以后,魔鬼山本来叫“伦尼面粉厂”
的这片山坡,就被称为“吊颈岭”
。
港府聪明的公务员,将“吊颈岭”
正式改名为“调景岭”
。
七千个人只是登记领饭票的,其实还有没登记的五、六千人,最高峰时,近两万人住在调景岭营区内,包括八百个孩子。
国军和眷属大概占一半以上,湖南和广东籍的最多,但是也有来自青海、西康、甘肃和热河省的,东北的伤兵和难民也不少。
这是一个没水没电没路的荒山,一切从头开始。
港府已经在山坡上筑构了上千个字形油纸棚,一个棚住四个人;三十个大葵棚,分妇女组、医务组、平剧社、自治纠察队等等单位进驻,一个大葵棚容纳七十个人。
社会局供给难民的配额是每天每人白米十八盎司、肉和鱼二盎司、青菜八盎司、腐乳或咸鱼二盎司。
每隔一天,民福电船运送面包过来,汽笛一响,赤脚的孩子们就飞奔到码头上,兴奋地喊着“面包船来了!
面包船来了!”
大人则十人一组,每天两次,排队去领饭。
饭领回来,坐下来同吃的却有十四、五个人,那没有饭票的,也是同乡同学同是天涯沦落,难民互相扶持。
和一般难民营不一样,调景岭难民里头,真正的卧虎藏龙。
随便看过去,在山路上扛着一袋面粉正迎面走下来的,可能就是个“营长”
。
譬如一九二零年出生在广东增城的陈宝善。
宝善十八岁读高中时,日本人已经快要打到广州了,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决然去报考中央陆军官校,考取了,跟其它几个同学从广州沿着溪谷,翻山越岭,一路徒步,足足走了两个多月,走到贵州独山。
到了独山之后,这满腔报国热情的青年人才发现,报国的开始就是在荒山里建营房。
上山伐木,从山上把巨大的木头扛下来,盖教室、宿舍。
没有米,他们就走三十公里的山路,去扛米,如同劳役营一样的艰苦。
一九四二年,坚持下来的宝善成为正式的军校十七期毕业生。
蒋委员长发给每一个毕业生一把剑,上面写着“成功成仁”
四个字。
陈宝善开始和日军作战,在枪林弹雨中实践他的爱国抱负。
抗日战争之后,国共内战爆发,他从山东的战场打到徐蚌会战。
碾庄被包围时,天寒地冻,伤兵遍野,他自己也受伤了。
这就是五十五万国军被“歼灭”
的战役。
陈宝善带着伤,辗转到南京,然后是广州,最后是香港。
在调景岭,那么多年之后,他还会跟你说:
这几十年来,我一幕幕回想,真是作梦也没想到,我们会落败到这种程度!
我们在徐蚌会战以前一直都没打败仗的……他们的训练不如我们,补给也不好。
我轻视他们,我会以一个营打他们的一个兵团二万多人……我们仗打得很好,为什么会跑到香港来呢?我能说出的原因是,军心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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