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古谁无死?”
官大娘惨笑着说,“更何况,走无常的人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早就忘了‘怕死’两个字怎么写。
我时常想着,也许只有真正死了,到了那边,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她放开手,仰面大笑,跨出门去。
我在门内怔住,竟然无法像她一样洒脱地面对生死。
“殷九爷、崔二爷、康爷、宗三哥、汤四哥。”
官大娘在门外与来的人打招呼。
来的人全都低声应答,鱼贯而入。
那五个人我全都不认识,只觉得他们的衣着、面目极为普通,与菜市场上的贩夫走卒并没有什么两样,浑身都带着老济南人独有的土气。
夜真的很暗,他们从黑暗中走出来,就像永远活在暗夜里的荒野游魂一般,一行一动,悄无声息。
实际上,像殷九爷、官大娘这一类人在平安无事的和平时期都是被老百姓淡忘的,只有起了风波的时候,大家才会将他们奉为上宾。
极少人能有未雨绸缪的大智慧,而是只懂得临急抱佛脚。
“小官,大家先给老夏上柱香吧。”
先进来的秃顶老头说。
他没有正眼看我,而是用眼角余光斜斜地瞥了我一眼。
这是夏家的丧事,但很明显的,他眼中只有官大娘。
官大娘就跟在老头的身边,连声答应:“是是是,殷九爷,请跟我来。”
跟着,她扬声吩咐:“石头,去灵棚里跪着,答谢几位前辈上香祭拜。”
我赶紧回到灵棚,屈膝跪倒。
五个人进了灵棚,殷九爷又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问:“小官,这就是夏家的独苗儿?”
官大娘躬身回答:“是,他的名字是‘天石’两个字,小名叫石头。”
殷九爷有着一个瘦长的鹰钩鼻子,眼睛不大,但眼珠子很亮,如同两点鬼火。
“哼哼。”
殷九爷摇摇头,冷哼了两声。
于是,跟在他身后的四人一起哂笑起来。
“夏家完了。”
有个人直截了当地说。
“这孩子的面相太死板,无棱无角,无透无漏。
说好听点儿,是老实忠厚传家之相,说难听点儿,是冥顽不灵愚笨到家……夏家代代英雄,在咱们这一行里算是奇术世家,可这孩子往这里一跪,再吹什么都白搭了!”
有人附和。
我脸上火辣辣的,却无言以答。
“怎么那么多废话?上香!”
殷九爷低声呵斥。
他拿起三炷香,在蜡烛头上点燃,高举过顶,向爷爷的遗像连鞠了三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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