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平下来,牵了驴,依着走到前面看时,原来转过大石,靠里有人架了一条石桥。
只是此桥仅有两条石柱,每条不过一尺一二寸宽,两柱又不紧相粘靠,当中还罅着几寸宽一个空当儿,石上又有一层冰,滑溜滑溜的。
子平道:“可吓煞我了!
这桥怎么过法?一滑脚就是死,我真没有这个胆子走!”
车夫大家看了说:“不要紧,我有法子。
好在我们穿的都是蒲草毛窝,脚下很把滑的,不怕他。”
一个人道:“等我先走一趟试试。”
遂跳窜跳窜的走过去了,嘴里还喊着:“好走,好走!”
立刻又走回来说:“车子却没法推,我们四个人抬一辆,作两趟抬过去罢。”
申子平道:“车子抬得过去,我却走不过去;那驴子又怎样呢?”
车夫道:“不怕的,且等我们先把你老扶过去;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子平道“就是有人扶着,我也是不敢走。
告诉你说罢,我两条腿已经软了,那里还能走路呢!”
车夫说:“我们也有办法:你老睡下来,我们两个人抬头,两个人抬脚,把你老抬过去,何如?”
子平说:“不妥,不妥!”
又一个车夫说:“还是这样罢:解根绳子,你老拴在腰里,我们伙计,一个在前头,挽着一个绳头,一个伙计在后头,挽着一个绳头,这个样走,你老胆子一壮,腿就不软了。”
子平说:“只好这样。”
于是先把子平照样扶掖过去,随后又把两辆车子抬了过去。
倒是一个驴死不肯走,费了许多事,仍是把他眼睛蒙上,一个人牵,一个人打,才混了过去。
等到忙定归了,那满地已经都是树影子,月光已经很亮的了。
大家好容易将危桥走过,歇了一歇,吃了袋烟,再往前进。
走了不过三四十步,听得远远“呜呜”
的两声。
车夫道:“虎叫!
虎叫!”
一头走着,一头留神听着。
又走了数十步,车夫将车子歇下,说:“老爷,你别骑驴了,下来罢。
听那虎叫,从西边来,越叫越近了,恐怕是要到这路上来,我们避一避罢,倘到了跟前,就避不及了。”
说着,子平下了驴。
车夫说:“咱们舍掉这个驴子喂他罢。”
路旁有个小松,他把驴子缰绳拴在小松树上,车子就放在驴子旁边,人却倒回走了数十步,把子平藏在一处石壁缝里。
车夫有躲在大石脚下,用些雪把身子遮了的,有两个车夫,盘在山坡高树枝上的,都把眼睛朝西面看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西边岭上月光之下,蹿上一个物件来,到了岭上,又是“呜”
的一声。
只见把身子往下一探,已经到了西涧边了,又是“呜”
的一声。
这里的人,又是冷,又是怕,止不住格格价乱抖,还用眼睛看着那虎。
那虎既到西涧,却立住了脚,眼睛映着月光,灼亮的亮,并不朝着驴子看,却对着这几个人,又“呜”
的一声,将身子一缩,对着这边扑过来了。
这时候,山里本来无风,却听得树梢上呼呼地响,树上残叶簌簌地落,人面上冷气棱棱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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