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书八首-《嘉祐集》

卷十三 书八首(第2页)

窃闻顷者癸酉赦书既出,郡县无以赏兵,例皆贷钱于民,民之有钱者,皆莫肯自输,于是有威之以刀剑,驱之以笞棰,为国结怨,仅而得之者。

小民无知,不知与国同忧,方且狼顾而不宁。

而山陵一切配率之科又以复下,计今不过秋冬之间,海内必将骚然,有不自聊赖之人。

窃惟先帝平昔之所以爱惜百姓者如此其深,而其所以检身节俭者如此其至也,推其平生之心而计其既没之意,则其不欲以山陵重困天下,亦已明矣。

而臣下乃独为此过当逾礼之费,以拂戾其平生之意,窃所不取也。

且使今府库之中,财用有余,一物不取于民,尽公力而为之,以称遂臣子不忍之心,犹且获讥于圣人。

况夫空虚无有,一金以上非取于民则不获,而冒行不顾以徇近世失中之礼,亦已惑矣。

然议者必将以为,古者“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

,以天下之大,而不足于先帝之葬,于人情有所不顺。

洵亦以为不然。

使今俭葬而用墨子之说,则是过也。

不废先王之礼,而去近世无益之费,是不过矣。

子思曰:“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

古之人所由以尽其诚信者,不敢有略也,而外是者则略之。

昔者华元厚葬其君,君子以为不臣。

汉文葬于霸陵,木不改列,藏无金玉,天下以为圣明,而后世安于太山。

故曰:莫若建薄葬之议,上以遂先帝恭俭之诚,下以纾百姓目前之患,内以解华元不臣之讥,而万世之后以固山陵不拔之安。

洵窃观古者厚葬之由,未有非其时君之不达,欲以金玉厚其亲于地下,而其臣下不能禁止,僶俛而従之者。

未有如今日之事,太后至明,天子至圣,而有司信近世之礼,而遂为之者,是可深惜也。

且夫相公既已立不世之功矣,而何爱一时之劳而无所建明?洵恐世之清议,将有任其责者。

如曰诏敕已行,制度已定,虽知不便,而不可复改。

则此又过矣。

盖唐太宗之葬高祖也,欲为九丈之坟,而用汉氏长陵之制,百事务従丰厚,及群臣建议以为不可,于是改従光武之陵,高不过六丈,而每事俭约。

夫君子之为政,与其坐视百姓之艰难而重改令之非,孰若改令以救百姓之急?不胜区区之心,敢辄以告。

惟恕其狂易之诛,幸甚幸甚!

不宣,洵惶恐再拜。

【与梅圣俞书】圣俞足下:暌间忽复岁晚,昨九月中尝发书,计已达左右。

洵闲居经岁,益知无事之乐,旧病渐复散去,独恨沦废山林,不得圣俞、永叔相与谈笑,深以嗟惋。

自离京师,行已二年,不意朝廷尚未见遗,以其不肖之文犹有可采者,前月承本州发遣赴阙就试。

圣俞自思,仆岂欲试者。

惟其平生不能区区附合有司之尺度,是以至此穷困。

今乃以五十衰病之身,奔走万里以就试,不亦为山林之士所轻笑哉。

自思少年尝举茂才,中夜起坐,裹饭携饼,待晓东华门外,逐队而入,屈膝就席,俯首据案。

其后每思至此,即为寒心。

今齿日益老,尚安能使达官贵人复弄其文墨,以穷其所不知邪?且以永叔之言与夫三书之所云,皆世之所见。

今千里召仆而试之,盖其心尚有所未信,此尤不可苟进以求其荣利也。

昨适有病,遂以此辞。

然恐无以答朝廷之恩,因为《上皇帝书》一通以进,盖以自解其不至之罪而已。

不知圣俞当见之否?冬寒,千万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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