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时,便是王对王的局面。
夏渊带着少年人的嚣张:“听闻蒙秦的上卿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朕把他带回来一看,什么嘛,不过是具死而不僵的尸体罢了。
守着一具尸体三年,再惜才也没有这样的,蒙秦王,你这不叫痴心一片,这叫得了失心疯吧!”
宇文势冷道:“说我疯了,你这华晋的皇帝又比我好多少?丢下阵前万军不管,丢下黎民百姓不顾,处心积虑来我蒙秦大营,就为了把我这位上卿偷回家,又有哪里光彩了?”
夏渊不紧不慢地招招手,就见主船上缓缓放下了一叶扁舟。
那扁舟上躺的,正是神情安宁的谢青折。
宇文势喝道:“你要做什么!”
夏渊在长弓上搭了一支火羽箭,拉开弓弦:“你猜?”
“住手!你不是要与我谈条件吗?”
“蒙秦王说笑了,稳赢的仗,朕为什么要跟你谈?”
宇文势立时变了脸色,即刻命人去追那艘小船,但对面船阵紧密,而且江上风大,不过瞬息,载着谢青折的小船就已向下游漂远。
咻——
拜少时与夏浩比箭所赐,夏渊这一箭势不可挡,火羽在空中拉成一道灼眼的线,钉在了小船中的油木上,不偏不倚。
刹那,火光围住了谢青折,从那华美的袍角开始,一点一点吞噬。
“啊……”宇文势骤然哑了声,他冲到船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人就在他眼前烧成了灰烬,化为细小的微尘,被风吹散在江雪里。
再不可寻。
恍然间像是一切都被清了空,他们的死别,错付,相识,从最后那双绝望的眼,一幕幕地倒退,直至退回了原点,终不过是……
残梦碎,骨成灰。
一句无声的“青折”堵在宇文势的喉间。
那艘小船沉在了远方。
良久,宇文势转过身,眸中血红:“青折的一生都毁在你的手上,你才是疯子,你毁了他,就是毁了荆鸿!”
夏渊道:“荆鸿是我的,他的躯壳、他的灵魂都是我的,这个世界不需要两具他的身体,我也决不允许别人的手碰他。
”
望江上最惨烈的一战,从那一天开始,足足打了三个月。
那天荆鸿一直坐在船舱里。
他什么也没听,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想。
夏渊回来后紧紧抱着他,在他温暖的颈侧磨蹭,咧嘴笑着:“你别吓我呀,怎么跟个空壳子似的?身体没了,魂也丢了么?”
荆鸿说了两个字:“何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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