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他问产婆。
「郑老爷,老妇接生数载,还是头一次眼见此事──老妇,也不知。
」怀抱繈褓中无声无息的婴孩,产婆也是疑团莫释。
「相公……相公……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妻子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发冷,为她拭去脸上伤悲的泪,他道:「别急,容为夫先看看。
」放开妻子,转向产婆,他伸手接过孩子。
然,一直沈睡般沈寂的孩子倏张开了眼,黑亮的眼睛似是在看他,未几,他号啕大哭,稚亮的声音响彻宁静微凉的夜。
「夫人,夫人你看,他哭了,孩子哭了!
」他惊喜,忙把孩子抱到妻子面前。
见孩子是在哭,他妻子终於含泪凝笑:「嗯,嗯,哭了,孩子哭了,太好了!
」沈浸在得子的喜悦中,夫妻两人皆没有注意到,哭泣的孩子稚嫩的脸上,那凄然痛苦的伤──他在哭,他是真的在哭,哭自己可悲可叹的命运。
违背天意倒掉孟婆茶,降临於人生,张开的第一眼,看到自己痴爱的人竟成为生身之父!
可悲可叹可恨可怨可怒上苍的玩弄──
悔,当时倒掉孟婆茶,注定,背负不应该之爱苦痛终生!
苏州首富郑其渊有一子,名长笑。
长笑长笑,长安永笑,可长笑,从不笑。
长笑不止不笑,不哭也不闹,静若青石。
长笑年至七岁也不说一字,郑氏夫妇重金聘请名医,为他治病。
每位名医皆摇头,言:长笑无病。
无病为何不言,无病为何不笑,无病为何不哭,无病为何总是时时呆怔……长笑之母抱著长笑以泪洗面,长笑之父抱著长笑终日叹息。
长笑长笑,为何不笑?
长笑哭了,时值七岁半,出生後的第二次哭。
他父寻得一巫医,巫医说,有法治长笑,用长笑之父的血每日喂长笑三次,长笑才会哭笑。
惜子之父忍痛割臂,血流潺潺入碗中,长笑却不饮,揭碗翻地,泪如泉涌。
长笑哭了,长笑也笑了,说话了,叫父亲爹,叫母亲娘,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长笑很聪明,长笑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眉清目秀,人人夸赞,像父亲。
可,长笑啊长笑,是否,真能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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