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睿仰头望着她,眼睛睁大。
前次见面,陆夫人知道一切,却未曾透露半句。
温蕙人在京城,也并非没有行动自由,却从未找过他。
原来……
君臣父子夫妻。
君以忠与臣子博弈;父以孝裹挟子女,夫以贞压迫妻子。
一切其实都是为了统治和剥夺。
世间的规则,本就是上位者用来压迫下位者,强势者用来压迫弱势者,智者用来压迫愚者,男人压迫女人的工具而已。
陆睿少年时便看透了。
只陆睿从来认为,自己在每一段对立的关系中,都属于前者。
直到他明媒正娶的发妻不明不白地“死”
去。
那一刻,他霍然转身,抬头,对上的是宗族和父权。
那一刻,陆睿第一次体会到这么深刻的无力感。
那一刻才明白,自己玩弄规则的同时,也被规则玩弄和嘲笑着。
陆夫人流泪道:“我真的好怕……”
“蕙娘她,本不必以身赴难的。
她本可以带着璠璠到金陵避祸的。”
陆夫人道,“我那时候都想好了,趁你父亲不在家,悄悄把她们两个送走。”
“可蕙娘不肯,她还是只身去了。”
陆夫人的眼泪止不住:“嘉言,你知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呀?”
陆睿抬头,眼泪划过脸庞:“她……是为了我。”
“是呀。”
陆夫人道,“她爱你呀。”
“那个孩子,从青州那年的冬天,从见到你第一眼,就在爱你了。”
陆夫人眼睛模糊,像在看很远的地方,“我是过来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年,我亲眼看着她是怎么爱你的。”
“如果是你叫她去死,我不知道她还能怎么活下去。”
陆睿闭上眼,泪水滚滚而落。
“嘉言,去把蕙娘带回来。”
陆夫人道,“不管她经历了什么,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的媳妇。
你把她接回来,你过你的日子,我和她一起过日子,我们,不打扰你们。”
痛苦的泪水划过陆睿的脸颊,他道:“太迟了。”
陆夫人惊惧:“不是……还活着吗?”
“她如今,是监察院都督霍决之妻,三品诰命,蟒袍加身。”
陆睿艰难地道,“儿已经,带不回她了。”
陆夫人缓缓地消化这个信息,问:“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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