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雨堂自从到了济南,守了一个多月,不曾得着差使,光景日见窘迫,又不便向人告贷露出穷相。
正在为难之际,忽然接了江阴两封信,说是丈母死了,心中越觉闷闷不乐。
拿着两封信,躺在烟榻上,发了一会烟迷,朦胧之间,仿佛入梦,说是家中死了人了,及至看那死人时,正是自己老婆,不觉一惊而醒。
提起烟枪吸了两口,忽然心中一动,想出一条计策来。
取过纸笔,起了一个稿子,然后叫家人到外面去叫一个刻字匠来,叫他拿了这稿子去照刻。
看官,你道他刻的是甚么?原来是刻讣帖。
然而天下事,那里有死了丈母女婿刻讣开丧的道理?谁知他刻的不是他丈母的讣帖,却是他老婆的讣帖。
只因穷极无聊,便异想天开撒这么一个大谎,只说死了老婆,遍处散出讣帖,定日受吊。
他是在山东三四代的人,所有官场绅土,那一家、那一个不相识?
这一散起来,却也散了二三百份出去。
人家得了他的讣帖,不免便送奠礼,也有送幛的,也有送联的,也有送钱的。
到了受吊那天,便居然设起孝堂来,把个十岁孩子披了粗麻,扮成孝子,胡闹了一天,倒也有好些人来叩奠的。
这么一混,那位护院陈中丞,倒送了二百吊京钱的楮金,连各寅僚的,差不多收了三百吊大钱,被他捱过了一个穷关头。
还拣了一轴幛子,换了几个字及上下款,寄到江阴去挽他的丈母。
恰好这件事情闹了之后,陈护院连下了两个札子,委他一个本辕文案、一个官书局督办的差使。
丽堂奉札之下,不免趋辕谢委,一面拜同事,一面择日到差。
且说第四回书中所表的抚辕文案田仰方,他本是山东的一个老候补,他当日以通判到山东时,现在的护院陈蕙裳还是个知县,彼此本是相好。
陈护院这回接印之后,自然照旧留差。
喜得这护院是个风流倜傥人物,所有一切旧友。
莫不略分言情的,所以差使格外好当,上下之情也易于通达,并无壅蔽之虞。
这也是他的长处。
田仰方本是个豪侠之士,最欢喜应酬,因此护院越发和他共得来。
这一天看见雨堂拜片,知道又添了个同事了;并且也是老朋友,因此动了请客之念,定了日子,就在芙蓉巷本公馆里摆起宴来。
一共摆了五席,所请的无非是红红儿的候补道府,内中有许多与我这书上无干的,就不去一一琐叙了。
内中请的第一个客,就是陈蕙裳中丞。
所以这天的客,因为有他在内,都是恐怕落在护院后的,纷纷早到。
及至护院到时,一律还他僚属规矩,站班迎接。
等到定席时候,护院自是当中第一位,却请了新委善后局提调萧志何及陈雨堂两个陪他,下余在两旁分排了四席。
护院入座之后,先交代说:"
我们都是老朋友,断不可拘礼节,只管开怀畅饮。
总要和十年前,我们在鹊华桥(济南冶游之地)玩笑一般才好。
"
众人领命,无不痛饮。
上过几道热炒之后,厨子捧了活鲤鱼上来,请示做法(济南风气如此)。
护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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